「你想到哪里去啦!看。」
晴晴勉為其難的打開袋子,當她發現是卷VCD時,她的表情充滿驚訝——
「你怎麼買得到?」
「我煩了一個開錄影帶店的朋友整個下午的時間,他才幫我弄到的。」
「你真的很蠢耶。」
「不喜歡?」
「很喜歡,唉,你那時候為什麼約我去看電影?」
「因為那時候我就偷偷暗戀你了呀。」
「那為什麼又沒來?」
為什麼沒來?應該說為什麼沒去才對吧?
「我不是告訴過你了,因為有急——」
「其實那天我有去。」
「咦?你不是說?」
「那是因為我愛面子不想承認我還是去了,那天你沒來,所以電影一開場我就自己進去看了,因為我真的很想看那部電影,當我看到李察吉爾爬上屋頂救茱莉亞的那一幕時,我突然覺得很感動。」
「我個人倒是覺得太浪漫了,沒辦法接受。」
我一直認為浪漫是不存在于現實生活里的,就算真有的話,恐怕也只存在于情人的三大節日,而且男人永遠會在簽下昂貴帳單的那一刻清醒過來的。
但是因為晴晴,我開始改變這個偏見。
「但是你不覺得女人在潛意識里還是希望男人來救贖的嗎?」
「這我就不清楚了,畢竟我沒當過女人嘛!呵呵!」
「俊,你願不願意救贖我?」
「怎麼做?」
「陪我回家吃年夜飯好不好?」
「咦?」
「每年我最怕的節日就是過年,我很怕要單獨面對我媽媽,雖然我怕她,但其實心底還是愛她的。」
「沒有人不愛自己的媽媽吧!」
「她一直很希望我帶男朋友回去和她吃飯。」
開玩笑!就算要我去她媽媽家刷馬桶我也願意!
于是隔天,也就是除夕夜的前一天,我們開車前往晴晴的媽媽家晚餐,在車上晴晴一直坐立不安,我才在想她是不是緊張過了頭時,晴晴突然說︰
「其實我上次話只說到一半。」
「什麼話?」
「關于我爸爸過世之後,媽媽變了個人的那件事。」
「哦。」
「媽媽她消極了很久的一段時間,突然有一天,她好像想通了似的,重新又活了過來。」
「那不是很好嗎?」
「那不好,因為她開始把自己打扮成男人的樣子,她把自己打扮成爸爸繼續生活下去。」
我倒抽了一口氣,很難想像記憶里那個舉手投足間都是女人味的時髦女人後來變成男人的樣子,其實不要說是晴晴,就是連我這個第三者也很難接受。
「你不覺得很自私嗎?她或許是想證明那是真愛,或許覺得以愛人的形式繼續生活下去的作法很高尚,值得歌頌,但是她從來沒有想過我的感受,她甚至沒有問過我的意見!她老是這樣任性,她總是自己過生活自己開心就好。」
「這是不是你不想要有孩子的原因?」
「這是我不想結婚的原因,我不想成為任何人的附屬品,不想成為誰的影子,你知道嗎?我從小就希望長大後能成為像媽媽那樣的女人,無憂無慮的為人妻為人母,但是後來,我發現我怕我也會變成她那樣。」
「你不會的。」
「你又知道了?」
「我就是知道呀!雖然你有的時候真的是過份愛逞強了,但是其實你還是很堅強的,我感覺的出來,甚至有時候我還覺得你比我堅強咧!」
「那是因為你大懦弱了。」
「喂!」
懦弱?我?應該不至于吧?
※ゞ※※※あ※※
我們是來自于不同世界的兩個人
注定了只能隔著玻璃窗遙遙對望
離開維維之後,我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憊,或許是一夜沒睡的關系,或許也是因為又要過年了,長大之後,過年開始令人不敢期待;往年我都會提早一天陪媽媽吃完年夜飯,然後就逃出國外去,今年沒辦法這麼做,因為發生太多的事,當我察覺到就要過年時已經為時已晚。
越來越多的人習慣在這喜氣洋洋的日子里逃離這塊土地。
我還是習慣性的把自己窩到沙發上,直到俊鄺來找我,我還沒告訴他還沒跟維維分手的事情,他就開開心心的買了禮物要送我;我直覺想到他習慣在上床後送情人禮物,突然覺得一陣反感。
我想不透他們什麼會有這樣奇怪的觀念?我一直以為享受高潮是上帝送給女人的禮物,為什麼要將它視為換取禮物的手段?
「你想到哪里去啦!看。」
于是我意興闌珊的打開袋子,發現竟是麻雀變鳳凰的VCD。
「你怎麼買的到?」
然後俊鄺得意洋洋的解釋他取得這卷VCD的剎費苦心,我想應該不是昨晚踫巧看到電視重播的關系,而是他還記得我們那年的約定。于是我問他,為什麼會想約我看電影?
「因為那時候我就偷偷暗戀你了呀。」
「那為什麼又沒來?」
俊鄺還是那個答案,因為有急事,我放棄追究是不是一場惡作劇的念頭,反正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反正我那時候也沒喜歡他,我那時候只喜歡一個人,但是大多數的人卻不這麼以為,他們表現的好像反而比我還了解我這個人似的。
我想不透那時候為什麼老是有人自以為是我的男朋友?記得我剛入學不久,游泳有一個高年級的學長以我的男朋友自居,因為他說歷屆的校花都是他的女朋友,我當時只覺得這個自以為帥的男生還滿有幽默感的,沒心情多理會他,但那家伙的確每節下課都不嫌麻煩的走邊兩棟大樓到我們教室來看我,害的所有人真以為我們在交往。
這場惡夢一直到他畢業才結束。
後來我和阿哲交往,我不知道國二才開始初戀算不算太晚?但那的確是一段很美好的回憶,每天阿哲會陪我走路回家,在快到家時,他會記得把衣服仔細的扎好,看到媽媽還會規規矩矩的大聲問好,若不是後來老巫婆告狀,我想媽媽大概也不會將他視為壞小孩吧!
後來有一個高中生更夸張,他好像是爸爸的一個朋友的兒子,我不知道在哪里被他遇到,從此我就莫名其妙多了一個青梅竹馬的男朋友,就連大人也信以為真,跟著起哄,簡直令人受不了,害我每次遠遠看到他就想在心底喊救命。
「但是你不覺得女人在潛意識里還是希望男人來救贖的嗎?」
所以我便問了俊鄺這個問題,顯然俊鄺不很明白我的意思,不過我想他說的也沒錯,不是女人怎麼會明白女人的感受呢?就像我從來也沒懂過男人心底在想什麼一樣,我不僅從來不懂男人,甚至連媽媽的心情也不曾懂過。
「怎麼做?「
「陪我回家吃年夜飯好不好?」
于是隔天我們開車回媽媽家,在路上我一直掙扎著,最後還是決定告訴他後來被我刻意隱瞞的故事;我從來沒想過能夠平靜的向別人提起這件事情,我想這應該是個很好的開始。
那是個愉快的晚餐。
我們到媽媽家時,她準備的PARTY才剛要開始,受慣了西方生活的她,就連年夜飯也弄的跟PARTY一樣,她的朋友絡繹不絕的登門拜訪,他們甚至比我還要能接受媽媽新的模樣;我們或站或坐的散布在房子的各個角落,喝著紅酒听著音樂,氣氛HIGH的不得了,最後我不自覺的流下眼淚。
因為我看到電視上還擺著那張全家福的照片,被我收進抽屜里的那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