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可能!你還不了解她對不對?雖然我們辦公室是超級八卦圈,但是晴晴她本人倒是從來不搞這一套的。」
「因為她本身就是話題女主角?」
「你喲……嗯!我們的關系不要只限于辦公室里好不好?」
咦?AMIGO又開始在胡言亂語什麼呀?她該不會改變策略換成在這種舉目無親、四面楚歌的時候,把昨天預定上演的逼婚計REPLAY下一次吧?
「你想歪了哦?呵呵呵!我就知道。」
嘖!AMIGO真的很愛捉弄人耶!
「辦公室里最有權力的女人!辦公室里最有權力的女人!」我忍不住又要開始在心底默念著。
「實不相瞞,自從晴晴被總經理搶走之後,我真的很需要一個能夠听我說一些話,但是保證不會到處八卦出去的朋友耶!」
「沒問題,我絕對樂意當你的垃圾筒。」
「俊鄺人好好哦!難怪大家都喜歡你。」
其實我也明白自己人緣一向不錯,而且從小到大一路走來始終如一。我小時候當選餅健康寶寶,國小當了六年的模範生,國中三年六任班代全是我一手包辦,高中沒蹺過課,大學沒被當過,總而言之我一直就是受同學歡迎被老師喜歡的那種好好同學,得到過最多的獎牌當仁不讓就是群育獎。
雖然我沒有把握自己是不是個好人,不過我的確感受到自己在辦公室里還真是蠻受照顧的,我想這大概是因為我這個人不具任何殺傷力的原因吧!否則他們也不會把AMIGO暗戀過總經理的這個陳年八卦都拿出來跟我復習了!所以我一直想不透剛AMIIGO怎麼會說是總經理搶了晴晴呢?她說顛倒了吧?
「真的哦?那我們是好朋友了對不對?」
「當然,無庸置疑。」
為了不再讓我的南部腔成為這群台北人茶余飯後的模仿對象,所以我決定始咬牙嚼字。
「好,那來打勾勾。」
打勾勾?別來這一套吧!好說歹說我也是個頂天立地的中華男兒——
「好,打勾勾。」
哎!沒辦法,誰要「辦公室里最有權力的女人」這句話已經深深的催眠了我。
※※※※※※
終于想起來和那家伙的往事了。
我在香港渡過童年,回台北念完國小,兩者對我來說最大的差別只是媽媽每天活動的場所從茶樓變成咖啡廳。所有和童年有關的場景對我來說都是遙遠而模糊的,我唯一記得的是,離開香港的那天下午,爸爸懷里抱著我,而我懷里還抱著維尼小熊,那年我四歲。
柄中才開始一個星期,我連老師的名字都還沒來得及記住,就因為某些因素,我們全家隨著爸爸又搬回他的故鄉台南,而那家伙剛好是我轉入班級的班長;不過,我沒有參與舉手表決的過程,所以我一直不承認他是班長這件事。但我記得他是班上第一個跟我說話的人。
柄中畢業之後,我被送去倫敦念書,我在不同的地區念不同的學校,一直到大學畢業為止,于是乎我的記憶始終是認識新同學、和舊同學道別、逐漸失去聯絡、再認識新朋友……如此循環不已。
所以我一直認為我的過去沒有什麼特別值得回憶的。
而和那家伙有關的國中三年亦是如此,只是和一般國中生不同的是,我從一開始就被告知高中聯考和我是毫無關系的成人儀式,于是當其他人要留校念第九節課、承受升學補習班的精神折磨時,我反而是練鋼琴、補英文、學舞蹈;甚至當所有人在上寒暑假輔導課的時候;我都還是跟著媽媽在國外旅行。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個原因,我和班上同學顯得格格不入,不過其實我也心知肚明這只是自我安慰的思考回路罷了!真正的原因還是因為在那樣保守的鄉下地方,我儼然是不同世界的人,我從來沒有真正的融入過他們的世界。
那是我最孤獨的三年,我甚至連畢業典禮也沒去參加。
所以我對這家伙自然更是陌生,因為他是所有老師眼前的紅人,而我卻被歸納為特權分子,所以縱使他當了三年的班長,但是我連一票也不曾投給他,甚至我們連親切的交談也沒有過。唯一例外的是在學期結束的前一天。
那時候我沒有男朋友了,而這個三年沒遲到早退生病請假曠課缺席、上課老師問問題還逢問必答的男生突然在最後一堂課的時候傳紙條給我,上面寫道︰「好不好請你去看電影?」
「原來模範生的宇這麼丑?」
當時我只有這個念頭,並且只把它當成一個玩笑或者是傳錯對象的紙條,但是沒想到下課後他在一群臭男生的聳恿下,紅著臉向我走來親口問說「好不好明天一起去看電影?」那是我第一次仔細看過他的長相。
「原來模範生長的還不錯」
「好呀!看什麼?周星馳還是劉德華?」
「我想你可能會比較想看洋片吧?」
「洋片?果真是鄉下人的說法」
「好呀!那就看麻雀變鳳凰好了。」
于是我們就這樣達成了約定。
我當時一直懷疑這是不是一場鱉計?是那些看不慣特權公子的人故意串通好要趁畢業前整我?但是我想模範生人應該還不至于這麼壞心眼才對!況且我只是沒投過票給他,彼此間並沒有什麼心結存在,于是想想還是決定去了;其實最主要的原因還是那陣子媽媽去倫敦幫我辦入學手續,所以沒有人可以陪我去看那部我一直很想去看的電影。
我一直很喜歡鳳凰女的大嘴巴,很可愛。
後來事實證明這的確是一場整人游戲。
因為不想再看到那些人,怕被取笑,所以畢業典禮那天我裝病缺席。
為什麼突然會想起這些陳年往事?因為此刻我眼前就擺著一份字跡丑陋的錯誤訂單;沒想到十年過去了,討厭鬼的筆跡還是沒長進。
不過此時我沒有借機修理他的打算,原因是自從昨天我們在陽台上再度發生過節之後,我下意識地開始避免跟這個人有任何交淡的機會,所以我僅是直接將這份文件退回給會計處,但我還是很嚴厲的告誡他們不要再犯這種錯誤。
為什麼要這樣?因為這樣才像我的作風。
顯然我們的認知差異過大,我早上才退回那份文件,中午就接到他打來的內線電話。
「有何貴干?」
「我只是想……謝謝你替我更正那份文件。」
「不謝。」
「還有……我很後悔咋天說出那麼失禮的話,所以我在想要怎麼樣才能表達我的歉意……。」
「別打擾我吃飯就好了。」
現在正好是用餐時間,這家伙居然反常的沒被其它人找出去吃飯。
「那我請你吃晚餐以示賠罪好不好?」
「心領了,不必。」
「下班後我在聚餐那間日本料理店等你。」
然後他竟然就大膽的將電話給掛了!于是我開始佩服起他的勇氣,因為這是我有生以來第一次被人掛電話,我得承認他比我想像中的帶種。
但光是這樣並無法構成答應和他晚餐的理由,而且我已經很久沒有單獨和其他男人共進晚餐,尤其對方又是個幼稚別扭的年輕男人,但是說真的,他倒是我遇見過第一個敢和我直來直往說話的人。
我已經習慣了別人順著我的心意說我想听的話,即使對象是你也一樣,你總是遷就我並且放任我的嬌縱,還說你就是喜歡我這個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