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為什麼看著這樣的背影,我隱隱感到幸福。
一連過了好幾天,我還是沒理出個頭緒來。日子陷入了空前的忙碌,因為期末在即,很多期中考考不好的人最近臉上都掛著苦瓜,我雖然不至于如此悲情,但為了AllPass這樣至高無上的榮譽,我也只好暫時把那些紛紛擾擾打包好拿去庫存。
至于這個暑假,則是意外接下了工作,我意外地成了系上教授內定的幫手人選。據小月的說法是,有一家出版社找上我們系上的教授,要請他編譯一套有關電腦方面的書,我們教授便理所當然、洋洋灑灑地開了張名單,列上了他所需要的幫手,而我的名字不偏不倚地就在那張詔書當中,听說是我睡過頭那風風光光地昭示在系公布欄上的。
當然後來被召見之後得到的結果是,教授拍胸脯保證酬勞絕對不會虧待我們,沒有多少考慮的時間,我也只好就這樣答應下來。
唉,我的假期,飛了。
算了,也只能靠著期待酬勞的數目來安慰自己羅。听到這件事,Pocky那個只會出餿主意的女人只有一個反應——
「笨!你干嘛不拒絕?」
我也只有一個反應——
「笨!如果可以拒絕的話我干嘛煩?」
那個教授可是我們系上權高勢重的人物耶!要是得罪了他我還有得混嗎?我可是還有兩年才畢業,再加上這其實也不算無理要求,至少有高薪在前頭誘惑著,答應下來也就不是這麼困難的事情。
總之,這件事情就這麼定了案,我是一定得把這好不容易盼來的暑假奉獻給學校了。
考試前的時間似乎過得特別快,一眨眼月歷上就多了十四個××,從六月小換成了七月大。也可能是因為都在念書抱佛腳,所以這陣子比較沒看到阿愷,也就暫時沒有壓力逼迫自己去面對這樣難理的問題。
也好啦,不必去上課的米蟲生活這樣過下來也是挺悠閑自在的。Pocky則被她那個緊迫盯人的老媽用急電給召喚回去了,兩個禮拜至一個月內不會回來。整個房子我愛怎麼顛覆都是我的事了,沒人管得著的自在真好。餐廳的工作還在,我還是固定去做服務生的工作……偷偷觀察了阿邦一下,他好像沒有要回家的意思,七月份的班表他排得滿滿的,我不知道為什麼有點小斑興。
這天,正巧要出門去打工,踫上阿邦在樓下發動車了。
「嗨!」我很自然地向他打招呼。
一見是我,原本面無表情的臉上馬上掛上了笑容。「今天有班?」
「嗯。」我一面答話,一面察看著信箱,翻了翻,只有一堆廣告信,便隨手把那堆紙丟進一旁的垃圾桶。轉過身,阿邦還坐在車上。
「順便載你吧。」阿邦拍拍後座。「你好像老是懶得騎車去。」
「這麼近。」嘴巴上是這麼說,心里卻很高興他注意到了我的習慣。「走路也不過只要七分鐘而已就到啦。」
習慣性地在他油門一催的當刻拉住他的衣角,這次他沒有笑出來,只是很平穩地騎著車,直直地往前行進。我試著不著痕跡地看向他的側臉,看著他的臉頰上有一個小小的凹陷,是梨渦耶!我以前怎麼都沒發現?很認真地看了一會兒,才發現阿邦正從後視鏡里觀察著我剛才的舉動。
我的臉好像成了易燃物,一下子紅得跟什麼一樣。
他給我一個微笑,我只好也不好意思地回贈他一個。
下了車,很不巧地踫上了剛停好車的丫丫。
「霈,你來一下。」她把我拉過去,還不停地身左右察看,一臉的緊張兮兮。
「干嘛啦?」我看著丫丫的小心翼翼,完全搞不清楚狀況。
第六章
「你跟阿邦在交往啊?」語氣是緊張的,而我則是一頭霧水。
怎麼最近所有的人都把我和阿邦扯上關系?
「沒有啊?哪有?我們是鄰居你知道的啊。只是順路載我一程,沒那麼嚴重吧。」
「哎呀,你忘啦,今天是小雅的生日耶。」小雅是店里另外一個女服務生。
小雅生日?這跟我坐阿邦的車來上班,還有我跟阿邦有沒有在交往有什麼關系?
「你喔。我們昨天在說的你都沒听到嗎?小雅前幾天才說她要在生日時和她喜歡的人表白啊!」丫丫一面說一面還搭配上夸張的臉部表情,企圖勾起我的回憶。
「小雅喜歡的人就是阿邦啦。也就是說,她今天要和阿邦表白,這樣你懂了吧。如果你真的沒跟阿邦交往,那就離他遠一點,免得別人誤會你。」丫丫說完便直直地走進店里。
我跟進,心里卻覺得有股奇異的感覺像涌泉一樣冒上來。
沒有給自己太多時間多想,今天是周休二日前的星期五,所以很多預約的客人,要等位的也不少,一直到餐廳關門前的半個小時,人潮才逐漸散去。
我真的不是刻意……但好幾次瞥見小雅端著待洗的碗盤朝流理台走來,那樣的表情,一臉寫著幸福、期待和不安,我實在不知道自己明明忍不住想看,卻又硬生生轉頭的舉動是為了什麼?
整個晚上,同樣是外場服務生的我們幾個人奇怪地並沒有什麼交談,好像在醞釀一件大事的發生,大家都不說話,只是用眼神不斷地交流,我其實不喜歡那樣的氣氛,甚至有種說不出的討厭。來往的幾個了然的眼神讓我有些不舒服,我甚至得不思地借著搶工作做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我覺得心里有種奇異的難受,那是我從未經歷過的。
十一點的鐘聲回蕩在餐廳里,是下班的時間,在處場的我們,大家都不約而同地看向小雅。
她的臉有些紅,看來有難抑的羞澀。有別于以往大家爭先搶著打卡然後沖進員工休息室收拾東西回家的景象,每個人都不自覺地放慢了腳步,把優先權讓給了小雅。
當小雅推開休息室的門,跨出勇敢的步伐,每個人屏息以待,大氣也不敢喘一下的當時,我像是拒絕面對現實一樣,一鼓作氣地跑出了餐廳。
我不想待在那里。為什麼?為什麼明明最緊張的不是我,我卻像是在听候判決那樣的坐立難安?我搞不懂我心里的反反復復。
我怎麼會變成這樣!
頹喪的心情一涌而上,我坐在餐廳外頭的椅子上,試圖讓自己平靜下來。
下午的一場雷陣雨趕跑了專屬于夏季的暑熱,取而代之的是一陣陣襲面而來的清涼,我坐的椅子旁邊有個小小的水龍頭,有些壞了,正在答答答地滴著水,伸手去接,心里默念著一、二、三……等數到第十滴的時候,水在我的手心里聚成了小湖,我把小湖往臉上一潑,一陣風配合得恰到好處,徐徐吹來,臉上被湖潑灑到的地方隨即添了一股沁人的清涼。
好舒服喔。我在心里想著,臉上也微笑起來。正打算再試一次時,我把手伸向小水龍頭,視線內卻加入了一雙穿著藍色牛仔褲的長腳。
我抬頭看去——
是阿邦。
「你怎麼一個人在這里,大家都走光了。」他手上還拿著我的包包。我接過來,順勢往店里方向看。
丙然,鐵卷門都拉上了。
回過頭來,阿邦已經在我剛剛坐著的椅子上坐定了,沒有猶豫地,我也在他身旁坐下。
好一陣子,我們都沒有說話。不敢看阿邦,也許是怕我只要一看到他,就會忍不住想要把心里的疑問給一次問完,但我很清楚自己不該開口,那是他與小雅的問題,跟我沒有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