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那她現在住哪里?她不是離開了,為什麼又回來?」
馬汀娜的咄咄逼人令阿卡納提快招架不住了。
「她……她是來觀光,認為這里不錯,折回來想多住些時候,她住在……旅館。」心想母親排斥黎芷若,他情急一謅。
「哦……」馬汀娜沉思,另有打算。
本來阿卡納提是想把東西送去給黎芷若,並告新他訂了馬匹,準備教她騎馬呢!被母親一盤詰,他只好作罷,免得母親又發火。
翌晨,阿卡納提見母親出門上教堂去,便駛著車子直驅黎芷若的穴居,但他沒料及其母坐著鄰人的轎車尾隨他哩!
馬汀娜出門是幌子,其實她是去和鄰人商量,請鄰人開車跟蹤兒子。
丙然不出她所料,兒子騙了她。她見阿卡納提停好車踏入一個穴居,便心知肚明那台灣女孩住在這里,于是她先離去,伺機再來。
阿卡納提興匆匆地把包裹交給黎芷若,並透露馬兒明天會到。她也興致濃濃地準備要刺青,拿阿卡納提做第一個實驗。在台灣學成時,郝帥都以人體道具模子讓她刺,現在要刺上真正,雖然頭一遭,但她膽大心細,可也不怕。
「你想刺什麼?」她翻著都是小張的刺青圖案,小圖案好刺又省時,這是郝帥考慮她剛出師,手上功夫不是很了得而寄的。
「我想刺妳!」
「噯,是我刺你,不是你刺我。」
「不是啦,我的意思是想刺妳的名字在我肚皮上。」
「哈,驚人創舉。」她夸張而笑。
「那是我愛妳的證明。」
黎芷若不再笑了,因為阿卡納提已經正經八百地撩起襯衫準備受刺了。
她發現阿卡納提對她的確動了真情,一個多月未見,他仍惦念著自己,現在又為了她買馬,還要在肚皮上刺上她的名字,她再怎麼冷漠,也無法不動心,故此,不敢再調笑,也端莊地、細膩地解開他的襯衫,要他躺在布毯上,然後在他肚皮上寫下「IloveHoney」,刺針就在他肚皮上游走不停了。
那輕微的刺痛感及微冒出的血,事實上對阿卡納提來說簡直像蚊子在叮一樣,遠比曾經被牛襲擊留在眼瞼下的傷痕的痛楚還微不足道。然而,這小小的刺青卻包含他整個的愛,只是替他刺青的黎芷若不能體會他的心情,他深感遺憾但無所悔,他曾表示,只要他愛她,她不愛他又何妨,既然這樣,又怎能強求她有任何熱情的反應,他這顆愛狂又熾烈的心,唯有慢慢詮釋傳送讓她知道。
不到一個鐘頭,刺青上色完成,黎芷若用酒精擦拭仍微滲的血跡,左品右鑑地,才略微滿意。
「還好,不會很丑。」
「就算丑也無所謂,是妳免費刺的,我不會挑剔。」他低頭欣賞那耀眼紅色的刺青字體,竟然昇起一股興奮。這是從末有的現象。
鮑牛看見紅披肩會發怒,而他,長期抖著那件令觀眾振奮又能引斗公牛的紅披肩,以為自己對紅色已麻木不仁了,哪知,黎芷若刺青的紅竟引起他發情。
一股深深的抑制在他腦子里形成,他是人,不是動物,怎麼能見紅就發情,何況黎芷若會當他是瘋子。
因壓抑使得他脹紅了臉,額頭也滲出汗珠,在收拾器皿的黎芷若發現不對勁,忙拿布為他拭額。
「你怎麼啦,不舒服嗎?刺青的地方痛是不是,我看你有點痙攣似的。」
他真不知如何解釋,也無法解釋,因為他的心跳加速,他愈抑制,興奮和心跳就愈無法控制,幾近衰竭,而且他的身體動彈不得,似乎被人操控著。
「阿卡納提,阿卡納提……」黎芷若也嚇到了。
阿卡納提逐漸呈昏迷狀態,在迷糊之中他看見瓦達莉邪魅的臉出現半空中向他招手,不,在向他招魂。
趁著最後一點意識,他唯有嘗試自救方法︰
「Honey,把十字架放在那刺青上……」
黎芷若不敢稍怠,即解下他頸上的項鍊,將十字架擱在刺青的位置。
奇蹟似地,幻象沒有了,阿卡納提也恢復神志,一切都迅歸正常。
無神論的黎芷若頓覺不可思議︰「怎麼會這樣?」
阿卡納提坐起,拭去頭上余汗︰「我看到瓦達莉的影子,我想是她在作怪。」
「可是和刺育有什麼關系?」
「跟紅色有關吧,我看到它才起了變化,哦,會不會是瓦達莉下了什麼咒?」
「啊,那你不是隨時有生命危險?」
阿卡納提拉著她的手︰「所以我說我們要守在一起,免得被她突襲,誰也救不到誰。」
經過適才的虛驚,黎芷若不敢輕視此事,但時時刻刻在一起是不可能的,阿卡納提必須回家,而她是不可能住進他家,因為他母親馬汀娜會從中作梗。
「我幫你在紅色刺青上再刺上一個金色十字架,追樣瓦達莉就沒轍了。」
「有沒有效?」
「我是比照你的十字架可以解咒的原理所想的,還有你不要去看紅色刺青或許沒事。」
「想不到刺了青,反而帶來危險。」
「我還沒有學如何洗掉刺背哩,听我老師說是要用雷射方式,但不見得完全除得淨,你剛剛才刺,我用酒精擦擦看。」黎芷若說完就要拭。
阿卡納提阻止她︰「我說過這刺青代表我對妳的愛,不要擦,多刺一個十字架吧!」
黎芷若感動地擁抱他,他也緊緊回擁,這是他們第一次如此親近,他愛不釋手,希望這一刻長存。
偏偏一個冒失鬼∣∣羅尼從外頭玩回來,蹦蹦跳跳聲破壞他們的美好。
「哈,姊姊愛哥哥,羞羞。」羅尼一向把黎芷若看成姊姊,把阿卡納提視如哥哥,這下撞見他們的擁抱,不禁惡作劇式的調侃。
黎芷若拿起布往羅尼丟去,羅尼笑嘻嘻地閃開逃離洞穴。
阿卡納提把握兩人時光,只想靜靜擁著她,黎芷若也靜靜依偎著。阿卡納提的純情、熱情止于相擁,這倒令她另眼相看,身旁這男人不會乘機亂揩油,實可謂君子,她算幸運的。
***
次日清晨,阿卡納提趁母親還在熟睡中就溜出門,去驗收他買的兩匹馬。
阿卡納提騎著駿馬,拉著黎芷若騎的嬌馬的韁繩,慢慢走著,讓人馬互相熟悉。
斗牛季節一過,冬天馬上屆臨,往年阿卡納提沒事做,就勤練馬術,現在有黎芷若相伴,情趣大不同。
在阿卡納提細心、耐心教下,三天下來,黎芷若進步神速,她已敢放膽由自己控制馬速了。
于是,阿卡納提也大膽地帶她騎到更遠的平原上。安達魯西亞肥沃平原和荒垠的沙漠並處,低窪的河谷與險峻的山脈共存,在這片沃野,原本地中海型的花卉、水果和人工熱帶和谷類作物構成一幅迷人的農園景色,如今秋冬季節一來,無論高聳的山丘,低窪的谷地,都毫不遮掩,毫不矯飾,赤果果地展現逐漸干荒的景象。這季節的循環就好像人生死的循環,是自然汰換的道理。
遠眺山丘與谷地有著鮮橙或褐黃色屋頂的白色小城,在烈日照耀下,顯現一片蒼白。
「這麼僻遠、粗糙的土地對一般年輕人已不具吸引力,但是每當夜幕低垂,看燦爛的晚霞與潔白的白城相映成一幅詩般圖畫,又讓人不舍得離開這片土地。尤其入夜後,白色小城浸婬在一片藍霧中,遠望如夢境般迷離虛幻,那熒熒燈火自白壁間射出,讓人以為是谷間的珍珠,在夜空中散發藍色光芒呢!以前,我就常常來這里,凝望得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