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芷若冷酷,思維未必縝密,但處事明快;阿卡納提熱情,思緒較慎重,卻遲疑不決,但在堅定黎芷若是他的夢中情人反而果斷得很,似呈兩極化個性,踫上他母親馬汀娜對吉普賽人的反感,沖突矛盾是必然的,如何克服也是一個重要的問題。
不久,舞蹈結束,遊客紛紛給錢後離去,阿卡納提給了兩份,黎芷若將照片遞給他,由他去向吉普賽人詢問。
吉普賽男女看了搖搖頭表示不認識,他們都是年輕的吉普賽人,比較偏好跳舞賺錢,不像過去的吉普賽人愛四處流浪為家,故未必識得早已中年的瓦達莉。
他們連續詢問了幾個洞穴中的吉普賽人,依然沒有結果。
「太晚了,明天再來問,我想回去找東西充饑。」
黎芷若才想起他答應自己的條件,卻餓壞了肚子,趕忙連聲道謝,但穴居附近夜晚里又沒有可食之處,最後還是就近回到山區的旅館,老板認得阿卡納提,故在餐飲休歇時刻,額外送他一客海鮮飯和大蒜濃湯。
阿卡納提囫圇地把飯塞滿空月復,晰哩呼嚕喝完湯。
「哈,原來你跟我一樣,吃相很丑。」
「平常的我不是這樣的,和我母親共餐時,得要中規中矩。」
黎芷若皺眉︰「在你母親的洗腦下,我看你已經沒有自我了。」
阿卡納提為了她和母親作對,正在苦思回家如何解釋,一听她的批評,立即反彈︰
「不可以排斥我母親,她終究是我最親近的人,為了我,她始終未再嫁,光憑這一點,我不能太傷她的心。今晚我是為了表明對妳的愛才如此做。」
黎芷若冷笑︰「你這西班牙男人好奇怪,口口聲聲說愛,我都感受不到愛在沸騰。愛我的男人一定要是個熱情、狂情,還能燃燒我的心,燃燒我的身,迷戀我到不可自拔的人,我才會感動,像你這樣猶豫不決的,怎麼能打動我?是你母親先排斥我,所以我也不需要低聲下氣去逢迎她,你走吧!離開我的視線。」
阿卡納提感覺到自己受辱,沖動離去。
黎芷若朝他的背影大喊︰
「把你自以為是的愛收回去吧!我不希罕。」
阿卡納提回首深瞥她一眼,她就像一團野艷的火,燃起他的憂郁,燃起他的難過。
拖著沉甸的腳步,踏進家門的阿卡納提,瞥見母親正板著臉坐在客廳的復古沙發椅上候著他呢!
「馬汀娜,非常抱歉今晚沒有陪伴妳共進晚餐。」阿卡納提感到虧欠的說。
「哼,這麼多年來我們建立的良好生活習慣,沒想到你在一夜之間為了一個台灣女孩子改變了,又不先向我說,存心和我作對?」馬汀娜臉色相當難看,以她那威嚴的一家之主之姿,怎能忍氣吞聲。
「請妳原諒,馬汀娜,我不是對妳不敬,實在是……」他在母親面前似乎變成待宰的羔羊。
「怎麼樣,說啊!」
「是我……愛上了她,妳把她趕走,我必須替她找個地方住。」
「哦,你這麼快就愛上一個陌生的女孩,倒出乎我的意料。你不能愛她,忘記她,她手上那張吉普賽女郎的照片就足以讓我不準你和她交往。」馬汀娜嚴聲厲言的。
「馬汀娜,照片不能代表什麼,那只是……」他想善意的編個謊言,說是黎芷若撿來的舊照片。
「你不要說任何理由,我都不會相信的。我不知道照片和那女孩有什麼關系,但是照片上的女郎是可惡的女人,我絕不允許你和那女孩交往。」
馬汀娜有著深恨的表情,再次地威逼兒子,阿卡納提大驚,母親難道認識黎芷若的生母,不然為何如此說。那麼,她知道黎芷若是混血的吉普賽後代嗎?
阿卡納提想了想,母親若知道,應會直接表明的,于是他的心稍安了下來。但是,懸疑的問題同時在他心里打轉,母親真的是認識黎芷若的生母嗎?為何眼底會透出深仇大恨似的情結,難道這就是母親一向討厭吉普賽人的原因。
馬汀娜避開兒子透視剖析的眼光,逕自回房,留下阿卡納提百思不解。明天,明天早上他得去向黎芷若說,問一問她是否略知其母和他母親有何關連?可是,看黎芷若也不知情的樣子,否則她們倆見面不就立即分曉了,有必要問黎芷若嗎?她和母親相互排斥,這答案可能等于零。旁敲側擊問母親也不容易,母親一向避談過去。
有必要繼續追問這件事嗎?阿卡納提思忖半天,決定裝胡涂,他不想擴大此事的紛爭,母親命他不能愛上黎芷若,可是他已經無法遵從了,縱使黎芷若趕走他,明天他依然會去找她,他只想在愛情與親情上求得一個平衡點。
第三章
翌日,阿卡納提等母親上教堂去,立刻跑到旅館找黎芷若。興匆匆而去的他,敗興而歸,黎芷若一大早就結清旅館費走了。
阿卡納提急忙跑回家,開了那部白色舊轎車往薩庫羅蒙駛去。
黎芷若一定是去找她的生母,他確定地直驅吉普賽人穴居聚落。
然而,他似乎遲了一步,開著車子一個個穴居尋探,均無黎芷若的蹤影。她用徒步,怎麼會那麼快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想到或許可以去問那吉普賽小男孩,這小男孩偷過黎芷若的錢包,成天在山腰及市區內亂跑,不是當乞丐就是當扒手,或許會再遇到黎芷若。
結果,他仍然失望,尋遍小男孩平時常跑的地方都未見蹤跡。
他頹喪地開著車子亂兜亂竄。在人海茫茫中尋找他失去的夢中情人,夢中情人像曇花一現,瞬即消失得令他徬徨、令他心亂如麻……。
此時的黎芷若正與那吉普賽小男孩同行前往哥拉第斯的途中。
語言不通的他們為什麼會逗在一起?原來黎芷若拿著照片到處詢問,詢問的話語是從語言翻譯機里發出來的。似乎沒人見過照片上的女郎,黎芷若在失望之際,瞧見那吉普賽小男孩又重施故技向觀光客討錢,大概又準備伺機下手扒竊了。
黎芷若跑過去,大叫一聲,擒住那小男孩,向觀光客揮手示意他快離開。小男孩想逃月兌,卻被她緊緊扣住手腕,小男孩以為她會將他交給警察,其實不然,黎芷若將照片在他面前晃了晃,見他好奇的不會逃才放開他,打開語言翻譯機問他。
沒想到那小男孩點頭表示曾看見過像照片的女郎,他拉著臉皮,裝得皺垮樣,表示比較老。
黎芷若意會,當然老,她都二十歲了,這照片上的生母經過二十年,怎會不老?但是,有任何蛛絲馬跡,她怎能放過?
她按著「帶我去找」的西班牙話,那小男孩搖頭表示沒錢他不去。
她掏出一塊美金給他,並按出「不許再偷」的西班牙話警告,那小男孩才微笑地點頭,取出身上阿卡納提斗牛的小照片,指指他做出揍自己的動作,表示他會教訓自己,不敢再偷她的錢了。
黎芷若笑了,這小男孩畢竟還有良心,她抽過照片來瞧,阿卡納提的斗牛英姿的確又帥又酷,深深牽動她,只可惜他個性優柔寡斷,是她所不能接受的。
「照片給我好嗎?」注視良久後,她透過語言翻譯機拼湊著。
小男孩搖首伸手示意要回。
還給小男孩照片,他們就開始上路了。路上兩人就靠著語言翻譯機溝通,所謂溝通,也不過是黎芷若單向下指令,那小男孩好像沒唸書,也不會寫字,話倒說得流利,黎芷若只能從他發音所報的名字翻譯成「羅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