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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嫁納蘭靖斯 第9頁

作者︰靜媛

沸騰的人聲和喜氣的樂聲,除了讓端敏覺得更煩悶、更刺心以外,全無一絲快樂可言,她把蓋在臉上的紅綢中掀起一角,透過輕紗薄帳,隱約看見靖斯騎馬護送的背影,她的心微微疼起來,不明白皇兄為何執意欽點靖斯護送,分明是為了存心折磨她,為了要讓自己在這段出嫁的路上對靖斯死絕了心吧!

端敏咬緊下唇,哪有這麼容易!

人叢中突然冒出一個男人的聲音,大聲嚷嚷著︰「看見公主的臉了!」

這個聲音一出,圍觀民眾立刻鼓噪起來,每一個人都興奮得不得了,爭先恐後想一睹薄紗幔內端敏公主的容貌。

入畫急忙替端敏拉好紅綢中,低聲哀求她︰「求公主再忍耐一下吧!隨便掀開紅蓋頭是犯了忌諱的事啊!」

「我讓你交給靖斯的東西,你給他了嗎?」

「奴才今天在公主身邊寸步不離,根本沒有機會拿給他呀!昨夜奴才甘冒殺頭的危險替公主找來納蘭靖斯,那麼長的時間里,你們都在做些什麼?怎麼可能連交給他的時間都沒有呢?」

「昨天他離開得大快,根本來不及拿給他……」端敏認真解釋著,轉念一想,慎重地叮囑地說︰「千萬要在進府之前交給他。知道嗎?這次不能再錯過了。」

「是!進公主府之前,公主千萬不能再掀開頭巾了,好嗎?」入畫懇求著。

端敏無可奈何地點點頭,入畫才終于能稍稍安心了。

一路上,靖斯總覺得身後有一道灼熱的目光緊緊糾纏著他,他告訴自己不要理會,當人群鼓噪高喊︰「看見公主的臉了!」他知道端敏又做出驚人之舉了,所有的人都好奇回頭一窺她玫瑰花般的容顏時,唯有他無動于衷,連頭也不敢回,深怕一回頭,心靈深處又會激起一波大震蕩,他好不容易才止息了漫天飛揚的幻想,不願意在此刻毀于一旦。

他看見雕梁畫棟、紅牆琉璃瓦的公主府遠遠出現了,他知道,端敏一進公主府之後,他就永永遠遠、再也見不到她了。

彩輿在正庭階下停住,襄親王和征貝勒上前將端敏公主迎接入內,所有陪嫁的小爆女一同攙扶著端敏入府,靖斯將馬頭調轉,迫不及待想離開此地,入畫回頭之間,瞥見靖斯想走,急忙奔上去叫住他。

「納蘭靖斯,等一等!」

靖斯詫異地回頭,看見昨夜領他入宮見端敏的小爆女,氣喘吁吁地朝他跑來。

「是你!」靖斯扯住手中的緝繩,淡淡一笑說︰「你倒是很忠心,敢為公主做出殺頭之罪的事。」

入畫盈盈一笑,笑靨明亮。「我與公主從小一起長大,她的心事只有我知道,我不忍心見她為了你而痛苦,卻又幫不上任何一點忙,只能替她做一點小事,聊表心意罷了!」

靖斯眼神一黯,無奈地問︰「叫住我,有什麼事嗎?」

入畫從袖中取出一只手掌大的荷包,跪起腳尖遞給他,一面說︰「公主要我把這個東西交給你。」

靖斯才一接到手,就不禁失聲笑出來。「這上面繡的是什麼東西?鳥不像鳥,鴨不像鴨。」

入畫跺著腳大叫著︰「這是公主繡的鴛鴦呀!」

靖斯睜大了眼,受寵若驚,他再仔細看,果然真有幾分鴛鴦的樣子,但是幼稚凌亂的針法所繡出來的鴛鴦,不僅毛色參差不齊,就連鴛鴦的兩雙眼晴都大小不一,模樣實在引人發中噱,像極了初學刺繡的小女孩所繡出來的東西。

入畫護主心切,連聲說道︰「金枝玉葉的公主哪里見過針線長什麼模樣,可是為了繡這個荷包給你,她拼命跟我們小奴才學習如何穿針引線,整整埋頭繡了三天才好,她不肯我們幫忙,把自己的手指頭都不知道戮了多少個洞,就連皇上,也不見得能讓公主這樣費心思,那是因為你呀!」

靖斯倒抽一口氣,如果入畫沒有說這些話,他肯定不相信一個大清皇朝的公主會對他痴情到這種程度!

靖斯的心口微微發熱,他下意識捏緊手心里的荷包,發現荷包內還有東西,他打開來一看,竟然是一塊名為鳳紋觴的珍貴古玉,他大驚,這塊玉未免太貴重了。

入畫側著頭.很努力的,很費力的回想端敏教她講的話,她支吾地說︰「這玉叫什麼來著……」

「叫觴。」靖斯提醒。

入畫終于想起來,急忙說︰「喔!對了,就叫觴,公主這塊叫鳳紋觴,公主說這是一塊戰國時代的古玉,是皇上賞給公主眾多嫁妝里的其中一樣,公主說,這種古玉在古代是用做……什麼結的?」

「解結是嗎?」靖斯又提醒。

「對對對!」入畫開心極了,因為靖斯都知道她想說什麼,只剩最後一句話,傳完之後她就能功成身退了,她接下去說︰「公主說了,希望你能把她心中的死結解開,就這樣,說完了!」

靖斯呆了半晌,入畫輕嘆口氣,不敢多待片刻,轉身匆匆進府,留下思潮起伏不定的靖斯,朝前方望去,望進一片紅海深空邃的公主府,深陷其中。

端敏穿著一身火紅華麗的嫁衣,被安置在屋里等待吉時到來,她在心里暗暗叫苦,為什麼時間過了那麼久了,所謂的合巹禮怎麼還不快點進行?頭飾上綴滿了珠珞寶石,沉甸甸的,加上一方紅綢中,壓得她幾乎透不過氣來,她又累又餓,如坐針氈一般,難受得不停動來動去。

終于有人掀開她的蓋頭了,端敏長長吁了口氣,一抬頭,猛地見火也似的紅海朝她淹上來,大紅喜宇、紅紗幔、紅褥子、兩校高燒的紅燭,極目望去.全是一片紅,她覺得自己就像跌入另一個世界,遙遠而不真實。

迷離恍愧中,她看見穿著盛裝的征貝勒朝她行了大禮,然後兩個人傀儡似的被一屋子的老嬤嬤擺弄著,一會兒把小金杯里的酒和征貝勒輪著喝完,便是老嬤嬤所說的「喝合巹酒」,接下來送進一盤「子孫餑餑」,端敏正餓得發慌,征貝勒才剛吃完一個,她就已經把盤子中其他的子孫餑餑一口氣都吃光了。

征貝勒目瞪口呆地看著她,一個頭戴大紅花的老嬤嬤咧嘴笑著說︰

「真好真好!子孫餑餑吃得越多,將來的子孫就越多哩!」

端敏不知還有這層涵義,真想把剛才所有吃進去的子孫餑餑都吐出來還她。

「合巹禮成!」老嬤嬤們喊得很響。

不多久,一列小丫頭魚貫送進十幾碟精致美味的菜看,堆滿兩張大方桌,一席豐盛的夜宴就在房中擺開了。

一班人全部退了出去,只剩端敏和征貝勒兩個人單獨面對了。

征貝勒恭謹地開口︰

「公主想必餓了,請公主先用!」

端敏「嗯」了一聲,拿起筷子毫不客氣地吃起來,乘機大快朵頤一番,她發現征貝勒睜大了眼楮,驚異的望著她,她不禁在心里低低竊笑,故意不加修飾的吃相,肯定嚇壞他了吧!

「你不餓嗎?為什麼不吃?」她抬眼看他,明知故問。

「臣不餓,公主先吃吧?」征貝勒的聲音有點窘迫。

端敏聳聳肩,繼續挾起一只大蝦子吃,一面抬手在頸子旁用力煽風,低呼著︰「好熱!好熱!快點替我煽煽風!」

征貝勒急忙起身翻找出一枝圓扇子,輕手輕腳的替端敏煽風。

見征貝勒面露懼怕之色,端敏雖然覺得過分了點,可是這種結果正是她所想要的,這局棋,必須耐心布下去,千萬不可操之過急。

「額駙,夜深了,我想早點休息,你請回吧!」端敏聲音平板,下了一道逐客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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