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軒,你這個笨蛋,為什麼要來啊?」她的醫袋早已不知被扔到哪里去了,現在教她怎麼辦?
慕容軒感覺體內深埋的寒毒已經浸透了血脈,痛到快要失去呼吸,所以他不住的吸氣,往胸肺之間灌入更多的空氣,即便如此,他仍是穩住心神回答︰「我若是真的不來,怕你會在心里怨死我。」
雖然他的口氣隱含著玩笑意味,可是看著他冷汗直冒,杜雨嫣不禁心驚膽跳。
她氣得淚珠狂掉,「若你真的出了事,我才會恨死你。」
她不要他有事,不要!
他慘白著臉,笑著搖頭,艱難的抬起手,揩去唇角的血漬。他望著她的目光,禁不住的熾熱,心里卻在想,若是他真的死了,也許還比較輕松,至少不用面對自己喜歡的女人投入他人懷抱的憾事。
「我們先走吧!待在這里只有礙事的份兒。」最終他還是只能將心思藏起來,勉強地靠著她的肩頭站了起來,鼻尖滿是她身上的馨香。
而那邊的向塵,眼見他這方的狀況不是太妙,正思付著該如何全身而退時,卻見到那一對男女離去的背影,他不動聲色的與眼前的白衣人虛晃一招,便乘機退開,跟在慕容軒與杜雨嫣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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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軒在杜雨嫣的攙扶下,好不容易才退到距離藥王谷不足一里之地的涼亭附近,偏偏讓向塵追上了。
杜雨嫣見慕容軒的狀況實在不妙,放軟了聲調,語氣懇求的說︰「不管你到底與慕容家有什麼過節,現在他已經病成這樣了,你就不能高抬貴手,放過他嗎?」
向塵冷冷一笑,「你應該問問他爹,為什麼不放過我山寨的兄弟?」
「得罪你的人是武盟盟主,不是他,你們這些山寨里的人怎麼一點也不懂得何謂對事不對人,簡直有理講不清。」她氣極了。
原來這些江湖人士連點狗屁正義都沒有,還講什麼兄弟間的義氣呢?!
向塵雙眼微眯,手里染著血的劍泛著淒冷的光芒,「小泵娘,所謂的賊,就是看到喜歡的東西就要搶,今天要不是看在你曾經為我的兄弟治傷的情面上,我一定會抓你成為我的夫人。」
「你……」杜雨嫣不知打哪來的勇氣,豁出去似的擋在慕容軒的面前,「那麼……你若真要抓一個人,抓我好了,讓他走!他的病發作了,不能拖,他需要醫治……」
「雨嫣,你別跟他說這些……他要的人是我,我才是慕容家的人。」慕容軒全身顫巍巍的,已是連站立都顯得勉強。
向塵嘿然一笑,走上前,「別急,我打算兩個人一並帶走,就不信慕容天還能不低頭!」
杜雨嫣眼見說情無用之後,扶著慕容軒想要往後逃,可是他們才稍稍挪動一步而已,向塵已失去耐心的朝他們揮劍,他本意是在攔阻,不在傷人,可是……
她看著劍刀刺了過來,尖叫一聲,想也沒想,就拿自己的身體當肉墊,不讓向塵傷到慕容軒,可是慕容軒的動作更快,看見向塵揚起劍,他抱起杜雨嫣,將自己的身體擋在她的面前。
接著,杜雨嫣便看見一截帶血的劍尖自慕容軒的右胸口處穿了出來,熱血還潑濺到她的臉上,在她眼底打滾的淚水滑落,抱著他頹倒的身體,一同倒在地上。
失手傷人的向塵面帶錯愕,處于失神狀態,一道雄厚的掌力壓身,他連反應都來下及,就當場口吐鮮血,飛跌到不遠處的地上。
一名身著灰袍的中年男子飛也似的縱身掠近,瞧見慕容軒的臉色蒼白如雪,二話不說,將真氣緩緩地自掌心傳向他。
慕容軒僅回神瞥他一眼,眼中帶點欣喜與安心的味道,嗓音嘶啞的輕吐一聲,「爹……」
語音未盡,接著他眼前便是一片漆黑,再也看不見、听不到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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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軒的情況,看起來十分糟糕。
原本就是寒癥纏身的他,身體又受重創,看著他蒼白如紙的臉,眾人心里有數,現在的慕容軒只差在那一口氣而已,沒了,也就沒救了。
頭兩天,杜雨嫣魂不守舍的飄來蕩去,徘徊在慕容軒的房門前不肯離去。
罷開始是顧忌著章翰。
慕容軒在事發之際,讓人告知章翰有關杜雨嫣被綁之事,那時他便留在谷里等著消息,沒料到等到的竟是滿身是血的慕容軒,還有失魂落魄、哭得像淚人兒的杜雨嫣。
杜雨嫣摟著慕容軒的身體,哭著喊著叫他不要死,鮮血染紅了她一身的衣裳,那個畫面,在章翰的心里形成一種震撼。
印象中,他從沒見過這樣失常的杜雨嫣。
他不知道應該如何形容當下那種感覺,只覺得喉頭苦澀,連說句勸慰的話也不能,可是見到杜雨嫣慌張失措到完全無法幫忙谷姿仙處理慕容軒的傷口時,章翰就上前,輕輕地握住杜雨嫣瘦削的肩背,默默地伴著她。
那時,杜雨嫣哆嗦著肩,回頭見到是章翰,熱淚就不由自主的淌了下來,她轉身撲進章翰的懷里,嘴里叨念著自己如何如何的不好,竟然害得重病的慕容軒踏進生死關,她自覺連個醫者也做不好,很懊悔、很心痛、很難過。
章翰沒說什麼,僅是堅定的給予她撫抱,輕聲對她說,世事本無常,放下才能得到自由。
說完,他也怔怔然,仿佛領略了什麼。
杜雨嫣則失了平靜,感覺心口像是破了個洞,任由淚水怎麼填也填不實,那種將要失去的心情,深刻的剝蝕著她的精神,她懷疑,若是慕容軒就這麼走了,她是否會崩潰?
武石面對這種結果十分自責,幾次向盟主告罪。
慕容天初時沒理他,僅是面色嚴肅的凝望著昏睡中的慕容軒,最後看不過武石差點就要掄刀謝罪,這才幽幽地開口,「武石,我不希望兒子還沒死,卻先看到得力的部屬莫名其妙的死掉。再說,我已經清楚事情的經過,不覺得應該將過錯怪在你身上。你已經盡力了,這一切都是軒兒自己的命,不怪你。」
罷毅的武石听了,忍不住露出激動的表情。
事後听小玉送飯來時轉述,武石的眼楮紅通通的,像個兔子。
也因為慕容軒的情況太險,所以谷姿仙也面臨前所未有的挑戰,雖然她有把握在秋天之前將藥調制出來,可是目前實在太趕了,她沒把握在無法確認藥性的情況下將藥制出,她從不敢拿慕容軒的性命做賭注,因為太害怕失去,所以她猶豫了。
慕容天知曉谷姿仙的顧慮,在她的房內,雙手負于身後,那雙原本明亮有神的眸子,如今卻顯得黯淡沉重。
早在慕容軒負氣離家,不肯成親之時,他就不再堅持己見,不該為了延續慕容家的香火,而強迫他成親。
後來收到慕容軒捎來的家書,告知杜雨嫣其實已有喜歡的人,娶親之事自然應當取消,而原先送去的聘金與承諾也當送給杜家,不該追回。慕容天看著,心里也同意,便一切全依了他。
後來想到他一人在外,只有武石保護,不甚妥當,便派人支援武石,更听聞谷姿仙尋得一味良藥,將有機會能醫好他的病,慕容天便什麼也不顧了,丟下繁瑣的江湖事,匆匆地趕來藥王谷,只可惜……一切的一切,仍是慢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