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模樣十分狼狽,手上還有被割傷的痕跡,而侍衛們不知輕重的力氣,也使她的手臂出現點點青紫。
然而,那些傷口卻讓她有種淒絕的美麗。
「芙洛依……」奧非斯才一開口,芙洛依便將手中被抓成一團的信紙往他的臉上丟去,不偏不倚的砸上他英挺的臉龐。
「卑鄙!」芙洛依悲憤地罵著,控制不了一觸即發的憤恨與憂傷,「我相信你,我一直相信你沒有傷害我的家人與祖國……可是你卻欺騙了我!」
「我從來不曾欺騙過你,我說的每一句話都是實話。」奧非斯走向她,命令兩旁架住她的侍衛︰「放開公主。」
侍衛有些猶豫,「可是,爵爺……」
「放開她,你們弄傷她了!」奧非斯從侍衛手中奪下芙洛依,但芙洛依卻在他靠近的時候,迅如閃電地甩了他一巴掌。
「啪!」響亮的巴掌聲回蕩在偌大的廳堂里。
所有的人都愣住了,「黎明之廳」中沒有半點聲息。
沒有人會懷疑奧非斯會因此而大怒,但出乎意料的,他甚至沒有察看自己的傷處,只是牢牢扣住她的雙手,命令︰「回房去,芙洛依。」
「不,我要回國!既然你不遵守盟約,那麼我也不需要為了兩國的和平在這里當人質!」
她太天真了!她怎麼能輕易相信一個野心勃勃、陰狠無情的男人?
奧非斯的綠眸黯了下來,變得格外冰寒,「你以為我會允許你離開我的封邑?」
「你沒有資格要求我守約,因為你並沒有履行停戰協定。」她仿佛失去力氣般地垂下頭,強自忍淚地道︰「我不會再相信你了,我恨你……」
「公主,爵爺確實遵守了盟約——」
歐斯本才開口,奧非斯便做了個手勢打斷他。
「統統退下!」
歐斯本知道自己的多言已經惹怒了奧非斯,他順從的閉上嘴巴,帶領侍衛退出「黎明之廳」。
所有人都離開了,大廳里的氛圍卻更為詭譎。
奧非斯盯著芙洛依絕美的面容許久,沉沉地道︰「你信或不信我都不在乎,但是,芙洛依,我從不說謊。我依照諾言遵守了停戰約定,但是你的父王竟妄想要與法蘭西結盟,他此舉已違背了兩國的停戰協定,我不得不出面擺平。」
「你說謊!信上說你幾乎踏平了整個費拉拉公國,命人賤踏良田、搜括財物……甚至毀了我父王的一條腿!他們曾經派遣使者到杰爾吉諾堡來看我,你卻攔阻了他們,並將他們趕了出去……」
奧非斯低吼︰「那全是子虛烏有的控訴!你應該信任我!」
「我永遠不會信任你,我恨你!」
他早就知道她恨他了,但是,當他听見她再度這麼說時,他的心竟掠過一抹痙攣的痛楚。
他深吸一口氣,冷漠地道︰「你恨吧!芙洛依,但是我要你明白,只要我還活著……不,即使我死了,我也絕不允許你離開我的領地,因為—你自始至終,都是我奧非斯•威靈頓一個人所有。」
☆★☆☆★☆☆★☆
當天晚上,奧非斯沒有在杰爾吉諾堡過夜。
他冒著風雪,帶著幾個親信前往羅馬教皇的領地——梵諦岡。
教皇的地位在基督教的世界中,相當于君主國家中的皇帝,不僅擁有至高無上的地位,被萬民所景仰,同時也擁有自己的領地與教皇軍。
現任教皇——亞歷山大六世,不僅是基督教的精神領袖,更是臨近諸國君主的教父,出生的受洗儀式、成年的加冕儀式,以及結婚儀式皆需教皇親自主持,而羅馬皇帝與奧非斯自然也不例外。
當奧非斯到達梵諦岡時,已經是隔日清晨時分。
教堂里只有昏黃幽微的燭光,透過瓖嵌的彩色玻璃映出溫柔璀璨的光芒。
奧非斯下馬走上前,戍守教堂的教皇軍侍衛立即攔住他。
「此乃教皇陛下,亞歷山大六世之住所,不得擅闖!」
「我是陛下的教子,奧非斯•威靈頓,我要求見教皇。」
威靈頓公爵?
侍衛長不敢擅自作主,道︰「請公爵稍等,容我先行通報。」
餅了許久,教堂的大門再度開,有人從里面走了出來。
奧非斯看著那青光的身影,從他那緋紅外袍猜出了他的身分。
「米特里樞機主教……」
主教對他微微一笑,「進來吧,孩子,教皇陛下已經起身了,他現在正在里面等你。」
奧非斯隨著樞機主教走進教堂,只見教皇穿著一身簡樸的白袍,跪在祭壇前祈禱。
「教父。」奧非斯低喚了一聲。
教皇在胸前劃了個十字後起身,轉而面向奧非斯,慈祥的微笑著︰「我的孩子,有什麼心事,先向主說吧!」
奧非斯沾了聖水劃了十字,做個簡單的祈禱後,對教皇道︰「教父,原諒我這麼早就來打擾您。」
教皇搖搖頭,「你一定是遇到困難了吧?否則,你的自尊不會容許你來向我求助的。說吧,發生什麼事了?」
奧非斯先是沉默,而後低聲道︰
「教父,我……愛上了一個……恨著我的女子。」
教皇吃驚的揚起花白的眉。
撇開尊貴的爵位不談,單就外貌而言,黑發綠眼,英挺出色的奧非斯,無疑是羅馬帝國境內所有少女們愛慕的對象,他那雙無情的眼令人不敢逼視,充滿無法輕忽的威嚴,卻又在凝眸時,有著撼人心弦的力量。
他具備了智慧、權勢與光華四射的外貌,為男人們所妒忌,為女人們所傾心,他無法想像,竟然有女子對奧非斯無動于衷,甚至是……恨之入骨。
「為什麼恨你?」
「我……為了得到她,毀了她的國家。」奧非斯望著亞歷山大六世,生平第一次露出脆弱的神情,有如迷途的孩子,「教父……我錯了嗎?」
「孩子,愛情不是掠奪,相反的,愛情是寬容、是仁慈、是衷心的以對方的幸福快樂為念,但是,你卻用你的愛情傷害了你所深愛的女人。」
「那麼,我是不是……將永遠得不到她的原諒?」
「不會的,只要你肯改變。」
「改變?怎麼改變?」奧非斯有些激動,「我侵略她的祖國已經是無法轉圜的事實!」
教皇徐緩地道︰「你可以放她自由。」
奧非斯震住。
「其實你一直是知道的,只有這個方法可以讓她不再恨你。」教皇語重心長地道︰「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愛不是佔有啊!她不快樂,你也不會快樂的,不是嗎?〞
放她走,任她回到她的祖國,然後將他徹底的遺忘嗎?
他做得到嗎?
「不,我做不到,我做不到。」奧非斯握緊了拳頭,「教父,我無法放手,我知道她不快樂,但是……我沒有辦法忍受她的離去。」
亞歷山大六世沉沉地嘆了一口氣。
愛情哪,有什麼道理可言呢?饒是睿智如奧非斯,也逃不開它的枷鎖。
教皇沉默了好一會兒後,平靜地道︰「回去吧,孩子,你需要的救贖,只有在她身上才能找到解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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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時分,黛西端著托盤走向芙洛依的寢房。
她手中的托盤中有一盤鴨肉料理,佐以最美味的酸桔醬,一盤田園沙拉、一籃剛出爐的牛角面包、一盅廚子精心烹調的羅宋湯,以及一瓶陳年佳釀。
打從威靈頓公爵下令將芙洛依公主關進塔屋里,她就一直擔心著遭受打擊的公主將會再度絕食。
鮑主的絕食往往會為僕人們帶來無法想像的大災難,別的不說,公爵的怒火勢必是他們首先要承擔的,再來就是公主的健康狀況,要是出了什麼差錯,底下的人絕不會有好日子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