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倫,真是不好意思,這麼晚了還打擾你。」是鄰居許媽媽,她帶著歉意說道︰「是這樣的,我兒子一直嚷著肚子餓想吃蛋炒飯,可是家里的蛋用完了,能不能跟你借?」
雁倫充滿期待的眼神頓時變得有些黯淡。
「當然可以,我去拿,你需要幾顆?」
「一顆……不,兩顆好了。」她又緊張地補了一句︰「我一定會還你的!」
雁倫拿了兩顆蛋給她,笑了笑。「沒關系的。」
「不、不,我一定會還的。」在她離開前還不斷地重復這句話。
帶上門,雁倫輕輕地呼了一口氣,是松了口氣,也是一種嘆息。
他不會來了吧?
想到自己剛剛心跳都快停止了,不禁覺得有些好笑。
才這麼想的同時,電鈴又響了起來。雁倫好不容易松懈的情緒又緊繃了起來。
放輕松、放輕松……雁倫這樣告訴自己。
雖然一再告訴自己要放輕松,但是她開門的速度還是太迫不及待了。
「不好意思……」還是隔壁的許媽媽,她手上端了一盤小餅乾,不好意思地笑笑。「這是我早上做的餅乾,如果你不嫌棄的話,請收下。」
「啊……謝謝!」她連忙收下。
「那,晚安。」
「許媽媽晚安。」
再度關上門,雁倫努力地不讓自己有二度失望的念頭,但是那種淡淡的苦澀,卻不知為什麼在心底緩緩蔓延開來。
她決定將心中的期待束之高閣,等待的念頭也提早打烊。
對呀,他是說過他會來看她,但並沒有告訴她是今天;是她自己一廂情願,也難怪自己一再地失望了。
正想解開特意結起的發辮去洗澡時,電鈴三度響起。
听著回旋在屋內的鈴聲,雁倫竟有些裹足不前了。
按電鈴的人,會是誰呢?
棒壁的許媽媽?她一直等待著的歐懷少?還是其他不相干的人?
雁倫幾乎有些害怕去揭開那個謎底了。
她很慢很慢地走到門口,打開那扇門。
這一次,孟雁倫愣住了。
當等待成真的時候,她竟有些不敢相信。
她一次又一次地眨眼,生怕自己錯看了。「懷少?」
「嗨。」他露出慣常的微笑,「你的傷好點了嗎?」
「啊,好……好像沒有耶,還是好痛哦!」
本來想說「好多了」,但她還是決定撒了個小小的謊,因為這麼說也許懷少會再來看她。
他微蹙了下眉。「是嗎?讓我看看。」指了指她的屋子:「我能進去嗎?」
「當……當然!」她忙退到一旁讓出路來。「請進。」
即使他都出現在她面前了,雁倫仍荒謬的認為眼前俊美的男人只是出自她思念過度的想像,所以她用力踢了牆壁一下--
「唉呀!好痛!」她痛得低呼。原來這是真的呢!
「你在做什麼?」
「沒事!沒事!我……我只是傷處又在痛了!」而且是痛徹心扉哪!
「哦?」
事實上,她那個踢牆壁的舉動並沒有逃過他的眼楮。懷少緩緩地勾起一抹微笑,道︰「雖然你受了傷,但是我想我們還是有其他的事可以做。」
「什、什麼事?」難不成是……上次接吻的記憶又在腦海中重演,使得她雙頰頓時燒得通紅。
懷少幾乎想笑了。
他發誓他可以猜出她小腦袋里此時在想些什麼。
他俯子,在她的耳邊輕聲說道︰「這件事其實上回我們也做過……」
接吻!一定是接吻!
雖然雁倫很期待,但是緊張的感覺卻甚過一切。
「這件事就是……」他溫熱的吐息輕撫過她的耳︰「上課。」
「咦?」雁倫的腦筋完全轉不過來。他剛剛說什麼?
「上課。」他又清楚地重復一次,漂亮的黑眸難掩捉弄人的笑意。
「……上課?」這跟上課有什麼關系?
「你以為腳受了傷就可以休息了嗎?」他壞壞地勾起一抹誘人的笑弧,那樣子該死的迷人。「我可以訓練你的坐姿。」
所有綺麗的幻想全部破碎。「什麼!?」
他不厭其煩地再說了一次︰「今天我們來上美姿美儀課。」
第八章
「不要!我不要上課,我是病人,醫生說要好好休養的……」雁倫苦著臉耍賴著。
上回學穿高跟鞋的苦頭就夠她吃了,誰知道這次他又想要怎麼訓練她?
「你受傷的地方是腳踝,跟訓練坐姿沒有關系。」懷少可沒打算放過她,殘忍地戳破了她的謊言。
「其、其實我有點感冒,頭有點暈暈的,咳咳,所以很不舒服,咳咳……你看,我開始咳嗽了,咳咳,我想我應該早點上床休息。」
這種差勁又拙劣的演技,大概連三歲小孩子也不會上當。
懷少指了指他對面的沙發,示意她坐下。
扁是看他的表情,雁倫就知道自己的抗拒根本無效,只好認命地坐了下來。
「不是那樣坐。」他突然開口。
「啊?」她愣了一下。「有什麼不對嗎?」
她規規矩矩地坐著,兩手放在膝蓋上,這是連生活輔導老師都贊不絕口的姿勢呢!
「你現在的樣子活像在听訓,或是面試。」他糾正著︰「坐姿可以看出一個人的個性,一個能吸引男人目光的女人必須是從容、優雅而略帶自信的。」
雁倫皺起眉頭。天哪!她完全想像不出那是什麼姿勢耶!不過她還是很努力的試著擺出「從容、優雅而自信」的坐姿。
懷少上起課來的態度是專注而嚴格的,他鉅細靡遺地指正她每一個缺點,除非她能完全達到他的要求,否則他會一再地訓練她,直到達到他的標準為止。
連他自己都不明白--為什麼他非要改造她不可?全天下有一大堆女人條件比她更差、比她沒氣質、沒教養、沒有人愛,為什麼他獨獨放不下她?就算她一輩子也交不到男朋友,就算她一輩子膽小畏縮,那一點也不關他的事,為什麼他卻偏要攬這個麻煩上身?
他真的只是看不過去,只是同情她的失戀,還是……還有連他也不願意承認的理由?
雁倫垮著小臉依照他的指示調整坐姿,背脊自然地靠在椅背上,全身放松,雙腿交疊並微微斜放,雙手自然地交握在腿上,臉上還得帶著安適、自信而不顯得咄咄逼人的微笑……
但是無論她怎麼擺,折騰了好半晌還是達不到懷少的要求,雁倫忍不住嘟起小嘴沮喪地說︰「懷少,我做不到。」
這種坐姿根本完全不像她了嘛!
雁倫一句無心的喪氣話讓懷少隱隱動怒了。
懷少揚起眉,帶著不怒而威的冷然,問道︰「你的決心只有這種程度嗎?」
雁倫縮了縮脖子,不敢接腔。
是她信誓旦旦要貫徹改造自己的決心,這會兒她卻不敢承認她已經萌生想放棄的念頭。
「說話!」
天!懷少生氣的樣子好嚇人!
「我……我只是……只是……」她根本不知道要說什麼,也不知道該怎麼辯解才好。
「『只是』怎麼樣?把話說清楚。」
「我……我……」雁倫急得淚眼汪汪,但她越是急,越是說不出話來。
「不會可以學,不懂可以問,可是你為自己努力了什麼?當初你是下定了決心將自己交給我,如今卻又臨陣退縮;如果你真的不願意再繼續下去,我想我們最好就此打住,不要再浪費彼此的時間了。」
懷少的語調是如此的冷冽,她從來就不曾听見過他用這樣的口氣說話。而這樣的口氣讓雁倫好害怕--他會不會……會不會就這樣放棄她了?
終於,雁倫顫抖地問出口︰「你……你要放棄我了嗎?」
「這問題不該是問我,而是問你,你是不是想放棄?是不是始終抱持著這樣的念頭?」他凝視著她,「雁倫,我不要听你的藉口,我只想听實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