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相信他是那種會動手打女人的男人,但還是按了他老母家的電話號碼,但按了兩碼又掛斷。
「你還沒教我該怎麼說。」
「我早教過你了!說、你、反、悔、了,會不會?」
「說、我、反、悔、了。」她模仿他垮張的嘴型說完這五個字之後,又說︰「這樣你媽就會相信我沒受到傷害了?」
他搖頭。「這樣她就知道自己沒得鬧了。」
白他一眼之後,她撥號,兩人大氣都不敢喘一聲,認真等待線彼端的反應——
第二章
「喂,何伯母嗎?我是——」
電話一通,兩人便眼對眼瞪了起來,像是互相打氣,更像彼此埋怨。
「喔,是何大姐呀,請問何伯母她……喔,也不知道她去哪里呀……喔,喔,喔,那你忙吧,再見。」她訕訕然掛上電話。
「喔什麼喔,我老母不在你就掛斷,跟我大姐羅嗦個屁呀?」
「那你跟我羅嗦個屁!」她沒好氣地轉過身,朝自己的座位走去,「你的家務事暫時還無法處理,我們該開始辦公事了吧?」拿起桌上一疊卷宗,又回到他面前。「我們要把這些文件處理完,還有,你必須回好幾個電話。」
他挑挑眉,這才坐回桌前。
「你現在這個樣子,好像我不能開口要求你去替我沖杯咖啡耶。」
她當下就扔那堆文件在他桌上。
「你忙吧!我現在就去沖咖啡,沖完我就到外面歇著,你什麼時候需要第二杯就什麼時候傳我進來。比起插手你的家務事,泡咖啡簡直不能算工作!」
他的目光忽變得嚴厲,為她挑釁的口吻。
「我有沒有對你說過,你有時候很讓我感冒?」
「沒直接說過,不過我很清楚你什麼時候對我‘感冒’。」她哼笑之後作答,同時也記起他認真于工作時的態度,這使她的氣消了不少。
他笑了笑。
「我有時候會想,你適合哪一類型的男人,」又笑一聲。「一定不是我這種類型的。」
「何釗!」她直呼其名。「我尚未確定哪一種類型的男人適合我,但是我可以確定,一定不是你這種!」
他明白此話意在顛覆他話中的主客地位。
「知道你最讓我感冒的是哪一點嗎?」收起笑容,他揭曉︰「含蓄點說,是你好強;說白一點,你太踐了。」
「謝謝你這麼坦白相告,什麼時候受不了我這個很踐的特助,也請告訴我一聲吧。」
「夠踐!你覺得我不可能開除你嗎?你覺得如果沒有你,我的所有工作就會停擺嗎?」
「我從不認為你有那麼需要我。」
她語氣平穩,可這句話卻啟動了他的腳步,他緩緩走到她面前。
「那你覺得我有多需要你?」
他此刻的眼神和口吻都是十足調情意味的。她領教過兩次,都是發生在初為他工作的頭一個月里。當時她就鄭重警告過他,別再趁工作之便對她調情,否則就算為他工作是一件很具挑戰性的事,她也寧可回家吃自己。
但此刻,她不再那麼坦然于他的注視——他一定要這樣盯著她的雙眼嗎?單眼皮很特別嗎?
她突然覺得雙頰發燙,于是垂下眼皮。
「我很想知道一件事,又不方便問別人,現在才發現,我可以問你。」
她微抬眸,發現他已把目光移在自己的嘴唇上,這使她不知如何回答,干脆再看自己的鞋尖。
「你要據實回答我,我向你求婚的時候,有沒有——吻你?」
不作答,她只拉抬眼珠子,企圖引導他的目光向上方挪一點——她成功了,但他又盯上她的單眼皮,唉!
「我吻了,對不對?」
「那也沒什麼。你喝醉了嘛,我不怪你。」她聳聳肩,瀟灑得令自己佩服。
「哼,真諷刺,我征服過你這張小嘴,卻一點記憶也沒留下。」
「我可不承認自己被誰征服過唷,別神化自己的荒唐之舉,我才不吃這一套!」
「是嗎?所以你對自己被我套上戒指這件事,一點糊里糊涂的喜悅都沒有,第二天一早就爽快地還了給我。你不像我交過的女朋友,每個都等著我向她求婚。」
「其他人我不清楚,但我清楚詹維琪很稀罕你的求婚。」她噘嘴笑一笑。「你連向我求婚的事都記不得,想必你也不記得詹維琪當場就殺出重圍,狠狠賞了你一耳光吧?」
他眼神一斂,怒道︰「媽的!難怪那天我的頭會那麼痛,原來是因為遭了她的毒手!」
「說到這個,我不得不再一次懇求你,懇求你花點時間去安撫安撫女朋友,否則下一個遭到毒手的就是我!何釗,我把話先跟你說在前頭,所謂‘君子動口不動手’,不管她怎麼罵我,我都當那是‘狗吠火車’;但是她如果膽敢對我動手,我絕對會告她!到時候她一定會拖你下水,咬著不放。你最好先揣摩揣摩身敗名裂是何種滋味,因為我不會為了拯救你而放棄對她提出告訴!」
面對她的激昂,他只是無所謂的聳聳肩。
「如果她真敢打你,那你就放心地去告吧,我離身敗名裂也沒多遠了。」
「你——」她差點為這種反應岔了氣。「你的意思是,你打算任她繼續像條瘋狗似的,隨時跑來咬我?」
看著她狠揉起太陽穴,他移開腳步。「頭很痛吧?跟我一樣。我抽屜里有包普拿疼,昨天才買的,要不要來一顆?」
見她杵著不動,他才又說︰
「放心吧,我猜她是不會再來了。我昨天給過她電話,她告訴我說她很高興自己再也不必見我了。」
「怎麼?她決定放棄你啦?」有反應了。
「她來這里鬧的目的只是想讓我難看而已。你以為她真有多在乎我嗎?哼!晚會一開始沒多久,我就看出她的不安分了。那晚你一點都沒注意到嗎?她把我當咸魚,咸魚是不會跑的,想到了就靠過來吃一口;在場其他沒帶伴的男人都是她眼里的甲魚,甲魚會跑,那才有意思,對不對?」
她為他這番話而認真回想︰當晚一直長相他左右的人是身為特助的她。他突然拔戒指求婚之際,詹維琪的確不在他倆周圍……
對了,她當時正和另一個男士交談,一副興致高昂的樣子……
「何釗,你跟她真是絕配,都是那種為了面子就能不計較後果,什麼事都敢做的人。她跟別的男人調情讓你大失顏面,你一氣之下就借酒裝瘋向我求婚,你這麼做的目的也只是為了讓她難看,我說的沒錯吧?原來!」
「唉——」良久,他嘆一聲。
「沒話說了?」
「有。我本以為‘知我者,何旭敏也’,沒想到連你也不懂我的心。」
她好奇地等著下文,豈料他在此刻喝水吞下一顆普拿疼。
「我想我當時是有股沖動,想做點什麼能讓她明白,她的伎倆無效。」停了停,他才接著道︰「她暗示過我好幾次,她在等我求婚,我都假裝听不懂;她就開始在我面前注意其他男人,目的在激我。」
「被逼急了,你就干脆讓她死心?」
他委屈不已地點點頭。「只能這樣解釋了,難道我向你求婚會有什麼神聖的理由嗎?好比……好比你是我的夢中情人,你是我今生的最愛之類?」
她噗哧一笑。
「媽的,還笑。」他咕噥一聲之下,是莫名其妙的心虛。
「何釗,」她正色問道︰「你都不會偶爾感到良心不安嗎?就我所知,你有過好幾個女朋友,你就這樣一個換過一個,你都把這些女孩當什麼了?」
「彼此解悶的對象。我不能只工作,不玩樂。」理不直,氣卻很壯。「誰像你,不玩樂都能活得這麼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