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她正在公車上,車流量過大造成路上大塞車。
今晚她在飯店里有一場表演,因而遲到了半小時,還好別的表演先進行,她的節目就成壓軸好戲。
孩子們仍萬分期待,家長們則有些不耐煩。
乒乓球、糖果,她讓孩子們驚呼連連。這一次她用的是道具,不是魔法。
進出飯店的人群皆被大廳里正在進行的魔術表演所吸引,幾乎每個人都會駐足欣賞一番。
于震麒也不例外。他的軟體開發工作開花結果,為公司賺了筆大錢,大老板為他設宴,他恭敬不如從命。
「震麒,你對魔術那麼有興趣啊?還不走?」同事之一問他。他們正準備離開飯店。
「你們先走吧,我想留下來。」
「直到表演結束?」
「嗯。」
同事走了,他的目光繼續跟著表演者的身影移動。
表演結束,她開始收拾道具。他一愣。她需要道具?
正待邁開蠢動的步伐,他看見一個男人接近她,拍了下她的肩,在她驚訝地挑高柳眉時,男人不懷好意地塞了樣東西進她的褲袋里。
他朝兩人走去,听見男人輕薄的話。
「可以為我單獨表演一次嗎?」
「恐怕不行,我表演的是魔術,不是艷舞。」她冷然回一句,接著便掏出那張千元大鈔,將它折成小條狀,然後以拇指和食指夾著它轉了兩圈。
「這是小費嗎?如果是,那我就不客氣了。」
只見她把鈔票緊握一下,再度打開手掌時,鈔票已不翼而飛。
男人才想再說什麼,于震麒竄到兩人眼前,從皮夾里取出一張同值鈔票。
「錢還你,你可以走了。」
男人見他態度不善,于是悻悻然抽走鈔票,立刻掉頭走人。
當于震麒將目光轉到蝴蝶臉上時,她已使自己維持了表面的鎮定。
他們就這麼互視著,誰也不說話。
第九章
「先生,我沒有千元大鈔可還你,剛才你給他的錢算是白送了。」
按捺住一顆狂跳的心,她盡量表現出自己面對的是個陌生人。
「先生?你叫我先生?」所有想向她問個明白的話全給這一聲堵住,他氣得心痛。
「有何不對嗎?」她淺笑一抹,「先生,剛才那個人給我的鈔票早回了他的西裝口袋,所以我說你白給他錢了。對不起,雖然我很感激你的見義勇為,但我也不能從自己今晚的演出費里拿出一千塊錢來還給你,因為我賺錢很不容易。」
「你……靠表演魔術賺錢?」
「嗯,我認為這是個正當職業,雖然是靠變把戲賺錢,但我賺得心安理得。」提起大背包,她再說︰「很晚了,我得去趕公車。」
「你不能走!」他及時拉住她的手,「蝴蝶,你不能這麼對我,我好不容易才又遇見你,你不能就這麼又走了,你……」
「先生,」轉身,她甩掉他的手,「我不叫蝴蝶,你認錯人了。」
「不,我不可能認錯人,雖然你把長發剪了,但是我不會認錯,你是蝴蝶,會變魔術就是我的蝴蝶!」
她差點為最後那句話投進他的懷抱。
「先生,我沒騙你,我真的不叫蝴蝶,我的名字叫陳小蘭。」
不待他反應,她飛快奔出飯店,攔了部計程車。看著跟在後頭追喊的人,她在車上哭了起來。
※※※
他從飯店公關部取得了陳小蘭的聯絡電話,打過幾次電話,都沒能听到她的聲音。接電話的人不是她的老師,就是師母。
她真叫陳小籣?得知她今晚將在某個俱樂部表演,他決定去找她。
「震麒,你是不是在工作上遇到麻煩了?怎麼最近老看見你打電話,問東問西的?」
于太太剛從廚房走出,又見他坐在電話旁,一副心神不寧的樣子教她不解。
「你倒是回答我啊!」
「喔。」他站起身,「媽,我現在要出去一趟,不在家吃飯了。」
「出去?有急事啊?」于太太很意外。兒子的作息怎麼又亂了套呢?
「找蝴蝶。」
「找……」她追著他到大門口,「蝴蝶人在哪?你上哪找她?都兩年沒音訊了,你怎麼突然想到要去找她呢?有她的消息啦?你怎麼都沒告訴我跟你爸呢?」
「媽,她說她不是蝴蝶,可我不信。」
「不是……她又失去記憶啦?你見過她了對嗎?她把你忘了,把我們一家都忘了?」
「忘了我也要讓她想起來!這一次我絕不再讓她溜掉,我會給她基因,只要她不離開我。她休想從另一個男人身上得到她要的東西,她只能懷我的孩子!」
「什麼基因?」
媽媽困惑的一問教他察覺出自己的激動。
「媽,你別問了,我趕時間!」
※※※
他沒有會員證,因此進不了俱樂部。
終于,他在大樓外守候到結束表演,背著大包包走出的女魔術師。
他橫眉豎眼地擋住她的去路。
「喔,是你呀,真巧,我們又見面了。」
師母告訴過她,一個姓于的男人打了好幾次電話找她,所以此刻她並不意外他的出現,但她的心還是狂跳。
「給我看你的身分證。」他幾乎是命令道。
「身分證?」抬起下巴,她問︰「你不是警察,我也沒做違法亂紀的事,憑什麼要我給你看身分證?」
「我要你向我證明,你不是蝴蝶。」
「先生,你的要求未免太可笑了吧。我為什麼必須向一個自己還不算認識的人證明我是誰,或者不是誰?你太不懂禮貌了!」
不懂禮貌?他心領神會。
「好吧,我為自己的‘不文明’向你道歉。允許我請你一頓消夜,以表示我的歉意嗎?」
「不必再破費了,上星期你才為我損失了一千塊錢,你忘啦?」
他微微一笑,「我現在的收入還可以,前陣子又剛領了筆獎金。如果你肯賞光,和我一起吃消夜,我很樂意向你提一提自己的工作情況。」
他提供了極佳的誘餌。
「既然你這麼有誠意,那我就吃你一頓吧。」
「謝謝,那就隨我走吧。」
他說著就攬住她的肩,她沒拒絕,忐忑地跟著他的步伐向前。
「看見那個大招牌了嗎?」
她聞言,才認真看著路前方,霓虹燈管組合成的「神戶牛排」是眼前最大、最亮的四個字。
她倏地止步,喃喃問︰「你要請我吃牛排?」
依然吃素的她,無疑讓自己的難色泄漏了秘密。
無意點破她的謊言,他只體貼地道︰「我不會勉強你吃葷的,那家店做的素燒鵝和海苔壽司都很好吃,你一定會喜歡的。」
「你怎麼知道的?以前常去?」
「不。我剛在那吃了晚餐,頭一次。」確定自己進不了俱樂部之後,他就近解決了晚餐,隨便吃了點東西就回去等她。
「既然你才在那吃了晚餐,為什麼要立刻再去一次呢?」
他的回答是攬著她繼續向前。
「你自己留意一下吧,如果發現哪家店更吸引你的話,我們就換地方吃消夜。」
丙然,她沒在路上發現素食店,也驚覺自己沒瞞過他什麼。
還有,她發覺他變得好體貼。
他們進了一間日本料理店,在長台前坐下,正好面對一個日本武士般的大廚子。
這樣很好,她不必面對他。更好的是,他自此不再說話。
消夜吃完了,她心湖里還蕩著陣陣漣漪。
「謝謝你請吃消夜,再見。」出了店,她止步道謝再道別,仍不敢正眼看他。
「你一直沒問我的名字。」他輕笑一聲後提醒道,很自然地又拉住她一只手。
「你……對不起,忘了請教貴姓。」她將手抽回。「我是不該連你姓什麼都不知道就吃了你一頓消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