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萬兩千塊的生活金花到只剩下五塊錢,看她接下來的日子該怎麼過。
但她完全沒想到這一點,雀躍地跳著步,心滿意足地結了賬。「幫我搬到我的車上就行了。」
于是店家派出四名年輕力壯的小伙子,幫她購買的兩百多本漫畫跟二十三本畫冊裝入紙箱內,一一搬到黑帝斯的BMW上。她興奮地開車回到葛諾曼大廈,然後請剛下哨的守衛人員幫她搬到家里。
她快樂地盤坐在地上,將一本本的塑膠包裝皮撕開,但不知怎麼的,看著成堆的漫畫,要是以前的她,一定快樂得大跳印地安舞蹈。
可是她現在的心情卻像一顆不斷在泄漏快樂氫氣的氣球,一直一直地往下沉,沉入只有寂寞的泥沼里。她停下開封的動作,走到放著電話的茶幾前,蹲下來看著寂靜無聲的電話;她想听听辜蔭的聲音,即使是死對頭黑帝斯的聲音也行。
伸手提起話筒想打電話,卻找不到個電話接通後回答辜蔭打這通電話的理由。
總不能據實說她想他們吧!要是被黑帝斯听到,他絕對少不了一頓冷嘲熱諷。不行!這理由太不智了,換一個。
她把錢用完了,要辜蔭匯錢給她……不成,黑帝斯那家伙抓到這個把柄,一定會跟辜蔭說她太會亂花錢了,理當予以開除。這主意太爛,再想一個。
就在她趴在茶幾上想以什麼理由打電話給辜蔭時,茶幾上的電話發出刺耳的鈴聲,她立即使出無影手,在電話響第二聲前接起。
她還來不及說喂,對方急促暴躁的聲音就傳來。
「笨女人,你到底跑到哪里去了?我打了好幾通電話你都沒接,手機也沒開機,要不是孤鷹千叮嚀萬交代要我打電話給你,我才懶得理你咧。」是黑帝斯。
「那你大可不必打啊,又沒人逼你,我看是你太想我才打回來一解相思之苦的吧!」听到黑帝斯的聲音,她的心情頓時變得好踏實,雖然她不太想承認。
「嘿……你臭美,想你?我還巴不得一回家就見不到你了。」其實他是真的有點想她,不然即使辜蔭跪在地上求他打這通電話,他都不會答應的。
「是喔!到時不知道是誰先見不到誰喔!」嘴里雖然這麼說,心里還是希望他能平安回家。
「你咒我。」
「你不也在咒我。」
兩人的戰火于是就此點燃。兩人隔著話筒互相叫囂著,直到辜蔭勘查完暗殺場地回來,才結束他們之間的嘴皮廝殺。
奔蔭劫過黑帝斯手中的話筒,一放到自己耳邊就傳來一句毒咒。
「你最好被對方一槍斃了!」
「原來你那麼希望我早死啊!虧我那麼袒護你。」辜蔭假裝傷心地戲弄她。
「啊……蔭,對不起!我不是在罵你,我是在罵黑帝斯那個大爛人啦!」連忙澄清。
「哈……跟你鬧著玩的,別那麼緊張。」
「這是你的笑聲嗎?我第一次听到耶!」她如獲至寶般驚喜地說。
「有那麼稀奇嗎?」
「第一次听當然覺得稀奇嘍!」
「那我以後會盡可能多笑幾聲給你听,到時候你就不會覺得稀奇了。」
「這是你說的喔!不能黃牛喔!」
「好,不黃牛……今天怎麼樣?好嗎?」
「當然好嘍!听我的聲音就知道了,元氣十足。」又在逞強。
「那就好。」辜蔭怎麼會听不出她的語調是經過粉飾的,他知道她很孤單,祈望他們早點回去,他何嘗不是如此呢?
見辜蔭甜蜜愉快的神情,黑帝斯有些吃味,故意出聲制止︰「孤鷹,別再講了,國際電話費很貴的,既然知道她還活著沒有死,趕快把電話掛了,明天還有一大堆工作要忙,早點睡,不要再跟那個笨女人‘牽拖’下去,小心影響到明天的工作。」果然是黑帝斯會說的話,夠毒。
「蔭,可以請你幫我把電話轉給黑先生嗎?」她刻意壓低怒氣,裝出禮貌的態度。
「恐怕不行,我不能把電話交給他,不然你們一定又會吵起來。」到時他的頭又要痛了。
「那算了,不過請你幫我傳達一句話——叫他‘去死’。」她語調故意放柔。
她這種溫柔語調,反比暴怒中吼出的聲音更讓辜蔭不寒而栗。
「耘,我不能替你轉……冥,放手。」
接下來是一段爭奪的聲音,結果辜蔭被打倒在床上,黑帝斯獲得優勝的錦旗。
「笨女人,你剛才想跟我講什麼啊?」
「我說……你、去、死。」她故意一字字拆開念,讓黑帝斯能听的更清楚。
「笨女人,等我回國後,我非把你剁成肉泥不可。」
「來啊!怕你啊!」
被打躺在床的辜蔭在黑帝斯再度開罵前,爬起身奪回話筒。
「這樣你們也能吵,統統給我閉嘴。耘,你晚餐吃了沒?」他準備要掛電話了,不然再講下去,他們兩個等一下保證又要吵起來了。所以快快掛電話才是杜絕他們兩人吵架的好方法。
「還沒。」他要掛電話了!她不由得心驚起來,趕緊找話題接下去,不能讓他掛電話。「那你們在那邊吃的如何?」
「很好,有專人準時會送飯來給我們的。今天就到此為止,明天我會再找時間打電話回去的,快去吃飯,乖!」
「好,我知道了,那拜拜!」回答的聲音虛弱不已,臉上出現了暗淡的神色。
「我們很快就會回去的,拜拜!」
電話掛上,又恢復到一個人面對這間房子的寂靜了。
「啊——」裴孝耘大喊一聲,少了兩個人的屋子竟然出現回音,听在耳里竟是那麼淒愴。
這種時候最適合做一件事,不過在做這件事之前必須要有些準備。首先,需要一盞落地燈,將它搬到通往陽台的落地窗前,接著打開落地窗,讓徐徐微風吹進屋內,等一切準備就緒,主角就可上場表演。
只見裴孝耘雙手攀附在落地燈的鐵桿上倚靠著,臉部神態是一副被人遺棄的模樣,然後如泣如訴的高唱——「孤夜無伴守燈下,‘冷風’對面吹……」
將「春風」改成「冷風」是為了更能表現出等待者的孤苦伶仃,不過裴孝耘唱這首「望春風」的當時正為盛夏,所以吹的是「沾風」。
最後她實在耐不了酷熱,唱沒幾句就「棄熱投涼」,窩回有著中央空調的屋子,蹺著二郎腿,舒舒服服看她新購的漫畫書。
第七章
「孤鷹,你有沒有感覺那女人全怪的?」黑帝斯躺在床上看著坐在沙發椅上,用筆記型電腦處理公事的辜蔭。
「看來我們最好趕快處理完組織交代下來的工作。」辜蔭沒回答他的話,只告訴他,他們的工作必須加緊腳步的訊息。
「那你什麼時候要行動?」
他們這次的任務是要暗殺一名橫行中歐的大毒梟,而委托這項暗殺任務的人是大毒梟的得力左右手,因不甘做老二,便雇請他們殺掉那名大毒梟,他好順理成章接管他的位置。
「後天。」
「不會太快?」
「那小妮子在想念我們了,不快點行嗎?」一想到世界的另一端有個人正等著他回去,冰冷的心不禁濕熱起來,讓他不管這次的任務有多麼艱難危險,他都要拼了命以最快的速度完成。
「她不會想念我的,她只要一想起我,就會惹來一肚子氣,那想我干嗎!」每次跟他講沒幾句話就吵起來的人會想念他,未免太好笑了點。
但他內心深處還是希冀她會想想他。說也奇怪,這種怪異的心情是從什麼時候產生的,他竟沒察覺到。
奔蔭含笑不語。
「孤鷹,你還記得前陣子我們為了要不要月兌離組織而發生的爭執嗎?」黑帝斯手背在腦後,靠在用枕頭堆成的枕頭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