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陪阿苗送走院童和義工之後,他把農場上的爛攤子丟下,讓她獨自去收拾。
累個半死的阿苗,心情依然激功。腦海中一直浮動著傅強適才在農場上的模祥——他誰也不理,逕喝著酒,時而用小刀切著自己面前的羊肉。那是他的語言,經過二十二年神秘的歲月,他已習慣用動作說話——那是多麼令她難忘的神情。
她以近乎虔誠的心清將自己洗得干干淨淨,帶著惶恐又期待的心情,捧著自己為傅強買回的睡衣,正要出房門去找他時,她想起自己還該戴上他送的玻璃心項鏈。
回身在枕頭下一模,她模到的是另一樣東西。
「這是什麼?」她撞開傅強的房門,高舉手中的項鏈問他。
他神用氣足地瞄她一眼,目光停在那條項鏈上,悠然道著︰「那是阿公在生前就托我保管的東西,它是你的。原諒我到今天才將它還給你。不管我是不是對得起阿公,我都不該再留著它。」
「我的玻璃心呢?」不理他的活,她急急上前又是一問。
「那是我的心。而我,決定收回它。」
「你已經將它送給我,它就是我的!快把它還給我,!」
「玻璃做的破玩意兒,有那麼值得你小題大作嗎?我已丟了它!」
「你——你把它丟了?丟哪去了」
「池塘里。」
她氣得說不出活來,上前對著他的胸膛就是一陣捶打,不知他疼不疼,她自己卻先疼得掉眼汨。
「打吧,我是上輩子欠了你,所以才會娶到你這種任性妄為、不知好歹的老婆。」
「你說對了!你是上輩子欠了我,我就任性妄為,看你能把我怎麼祥!」
他不再言語,冷漠的眼神使她捶打的動作變得疲軟無力,她哭著跑出房門。
「你們一大早放看正事不做,全都泡在池塘里干嘛?」
一夜沒睡好的傅強,發現農場上所有工人全浸在池塘里,像要撈寶貝似地埋頭苦干,不由吼著聲問。
「阿苗叫我們來找一小破璃做的心啦,她說如果找不到,就要把我們都辭掉!」工人之一急答他一句,授著便重新埋首。
他一時氣結,好片刻之後才又發出怒吼︰「統統給我上來!
誰想繼續泡在水里,我就先辭掉誰!「「阿強,阿苗說這里是她在當家,你這樣教我要要听誰的才好?時機很壞,工作不好找,你不要為難我們啦。」
他立刻掉頭,欲直接回屋斥責阿苗,半路上就遇見迎面而來、步伐如風的她。
「想去池塘邊當指擇官嗎?」
「你管我!」
她被一把扛上肩,他就近把她背進儲藏室,丟在干草堆上。
「你……你想干嘛?!」她本能地往角落縮。
「干嘛?」他虎視耽耽地朝她逼近,陽光透過木板的縫隙,照著他的怒顏,她看見他的眼瞳呈現一種猛禽的粟色,「我想好好教訓你一頓,讓你搞清楚,這里是誰在當家!」
他的手指梳過她粗重的辮子,將之解開,讓她的發灑落在他手上、胳臂上,像一幕厚厚的窗簾。
她緊繃著身上每一寸皮肢,不能言悟,怔怔地望看他。「他們不可能找到你要的京西。」他放開她,從褲袋里模出玻璃心,在她面前晃動著,「它在這里。」
「給我。」
她沒搶著,接著便看見他將心往地上狠狠一摔,那顆心就這麼碎在她眼前。
急忙伸手去撿,碎片刺傷了她的手,她的兩只手腕被他緊緊扼住。
「看見了嗎?心碎了,我的心由我自己作主,我要它碎,它便不能不碎,這是你管不了的。」
她的飲泣在瞬間轉為嚎啕大哭,邊哭邊喊道︰「你怎麼敢再次偷我的心?我已遺失過一次,那種悔恨、遺憾的感覺才回到我身上沒多久,你就又偷一次,還把它摔碎了,你想看我心痛至死嗎?」
「你——」他不能言悟,一陣模糊的感覺籠罩心頭。「你為遺失了我的心而心痛?」
「痛!痛死了!」
賓滾淚珠像硫酸一樣灼痛了他,他能體會存在另一小時空里,這些淚意味著什麼。
他拉住她的一只手,貼在自己的胸口上。
「我的心在這里,你要嗎?」
「我當然要!你把它挖出來還我!」
「挖出來我就死了,你想要我死嗎?」
「不準你死!你敢再死一次,我就跟你沒完!」
生氣的眼神、不甘的言悟,充份顯示了她對他的爰。意識到這一點,使他心中狂喜,使他胸中同時翻騰著綿綿舊情和全新的愛。
「你已經跟我沒完了,我怎敢再死一次。」他的眼神里又見對她的愛寵,語氣卻是揶揄的,「我的心一直都為你跳功,等不到我最疼愛的寶貝,我是不全死心的。」
她仍只是哭泣。無法忍受她混著痛苦和喜悅的嗚咽,他以手將她的頭向後仰,很快就將唇覆上她的,不斷吻著,仿佛這樣就能將她的痛苦轉移到自己身上,也能分享她的喜悅。
除了安慰,他本無其它念頭。然而她卻似已融在他懷里,手不停在他胸前抓著,他于是不得不吞下她剛開始的嬌喘。
長期隱藏的饑渴攫住他的五髒六腑,他更深地吻她。她已伸手解開他的皮帶。此刻竄流在他們體內的這種原始是如此強烈,他們都想透過觸覺、視覺和味覺,去證突生命的存在。
「阿苗,告訴我,這是你想要的。」
「你的承偌早就該過期了。昨晚我就想去找你了。要不是你偷走我的心,我——」
「心已回我身,要我的心就得要我的人。」
他再不允許她表現出一副迫于無奈的模樣,非逼她親口承認不可。
「說,這是你想要的。」
眼眸相凝,良久,她再度熱淚滾滾。
對他而言,她的每一滴眼淚都足以釀酒,他輕輕品嘗,深深陶醉。
「這是我想要的。我終于明白,很久很久以前,這就是我想要的。」
「很久很久以前?多久?」
「你知道的。」
他們吻出很久很久以前那份淒婉纏綿的感覺。
阿苗正在屋前曬棉被。天涼了,她得先準備睡覺時的御寒用品。
直升機的聲響靠近又遠離,她望看天空若有所思。她知道那是架軍用直升機近來偶爾會飛過農場上空,一定是演刁。
「有什麼可曬的,你每晚早點上床,先替我捂熱被窩就好了。」
暗強剛才也看見直升機了。像是和阿苗有著默契,誰也不提有關直升機的故事,他只關心兩人相處的每分每秒。他走到她身後,難掩愉悅地摟了下賢妻。
「無賴!」
「這個無賴不巧是你老公,你不能告他。」
「貧嘴!」
他笑笑,「等一下我要上鎮里去補點貨,要我替你帶點什麼回來?」
「起司蛋糕跟巧克力,還有瑞士糖。」
他又笑個得意,「你懷的一定是雙胞胎,很可能還是龍鳳胎。」
「想得美!你就那麼有把握自己能一舉兩得嗎?」
「老一輩的人常說「酸兒辣女甜雙伴」,你一懷孕就開始貪吃甜食,應該是雙胞胎錯不了。」
老一輩?她笑笑,想必她指的是媽媽說過的話,因為她也听過。
「我倒希望一次不止生兩個。」她說。
「那就三個吧,兩個打架,另一個當裁判。」
「說得好。孩子要是遺傳爸爸多一點,保證還不會走路就先會打架了。」
兄弟鬩牆,小妹當裁判的模糊過往,同時掠過他們記憶之海,稍縱即逝。
她轉身進屋,到了廚房便要穿圍裙,雖然只是腰粗了點,可她雙手負在背後系結的動作已有些笨拙。
罷跟進的傅強立刻代勞,系了結之後,他順勢就把她攬在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