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了下洗手間,對不起,讓您擔心了。」
「走走走,你跟劭學先回家去吧,醫生讓我在這兒躺兩天,我有特別護士,你們讓我清靜清靜,我想休息了。」老太太急著趕人,目的是想讓兒子回去好好向媳婦道歉。
「不,我要留下來陪您。」龔婭的語氣很堅持,她進門後一直把眼光停在老太太身上,不斷提醒自己──老太太是最重要的人,照顧老太太是她最重要的工作。
「我讓你們回去就回去!」老太太不客氣了。「讓我休息吧,他們給我吃的藥已經生效了。」她說著就閉上眼楮。
「媽的話你沒听見嗎?」孫劭學警告杵著不動的龔婭。「跟我回去。」
他讓司機推自己離開病房,確定她會跟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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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弄點東西給我吃。」
因為老太太和少女乃女乃上午都在醫院里,管家沒有準備主人的午餐。回了家,孫劭學和龔婭也沒有胃口,便不要管家弄吃的給他們。
兩人互相避開了一段時間之後,孫劭學回客廳找龔婭說了句話。
「你的意思是要我煮東西給你吃?」听到他的聲音她才放下手中的報紙。
「嗯,我不要管家煮,就要你煮。」
她站起身。「你想吃什麼?」
「你自己到廚房里看看你能做出什麼,想辦法喂飽我就對了。」
她進了廚房。
半個小時之後,她端了碗榨菜肉絲面到飯桌上,上頭還加了一個荷包蛋。
「過來吃吧。」她朝他喊了一聲,待他走近時,她接過他的拐杖就轉身要走開。
「你自己不吃嗎?」坐在桌前,他沒打算馬上開動,雖然那碗面很吸引他。
「我那碗在廚房里,我現在就要進去吃。」
「為什麼不端出來吃?」
「媽不在,我們不必同桌吃飯。」
她一句話教他胃口盡失,怒氣翻騰,這一翻騰,一碗面就潑灑在地,瓷碗應聲而碎。
「下去!」他喝退循聲趕了過來的管家。「我要她來收拾!」
報婭當然知道那個「她」就是自己。
取來垃圾筒,她用手撿起大小碎片和仍然湯手的面條,再拿拖把將一地污穢清理干淨。洗淨雙手,她將廚房里那碗面分成兩個小碗,一手一碗,她端到飯桌上。
坐下來,她開始吃其中一碗。
「這碗沒有荷包蛋,你要吃的話,我現在再去煎一個。」她邊吃邊說,不看他。
「給你自己也煎一個。」他這才開始吃面。
荷包蛋來了,他一看就知跟剛才被他毀掉的那顆一樣,蛋黃是半熟的,正是他喜歡的那種。
「晚上我們再到醫院去一趟。」蛋吃完了,他說。
「好。」她答得爽快,看看他,又說︰「醫生說以後得盯著媽吃降血壓的藥。」
他不再責備她。她沒進孫家之前,管家就常常向他告狀,說老太太不肯乖乖吃藥,該死的藥。
「你以後盯緊一點就是,把藥加在牛女乃里給她喝,用騙的也得讓她把藥吃掉。」
「是。」
她收走兩雙碗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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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住了兩天醫院就回家了,可是回家之後她的心情一直好不起來。
兒子媳婦制造了一屋子陰霾給她。
「龔婭,你過來,媽有話問你。」
她看出老太太的不高興,但她一點也不擔心,這段日子里發生的許多事,使她在自己的權利義務問題上找到了平衡點。
現在她的心境和以往大不相同。
她在老太太身旁坐下。
「媽,有什麼話,您問吧。」
「你跟劭學到底怎麼了?別瞞我,我看得出來你們兩在嘔氣。」
「媽,您多心了,我們很好,什麼事也沒有。」她答得不慌不亂,似乎早料到老太太會問這個。
「可是你們一句話也不講,教我怎麼不起疑?」
「他最近工作忙,話自然就比平常更少了,沒什麼的,您別擔心。」
「那他跟你說悄悄話嗎?」
「說呀,每天晚上都說。」
老太太半信半疑,她擔心龔婭說謊,若是如此,那麼問題就更大了。
報婭笑得自然,她沒好再追問什麼。
「我的好媳婦兒,」老太太采哀兵姿態。「你什麼時候讓我抱孫子?」
「我們正在努力,您別急嘛。」
「喔──」媳婦的回答干脆得教她意外。「那就好,那就好。」
「媽,明天我要回娘家一趟,您要記得按時吃藥喲。」
「會的、會的!你別再提醒我了。」老太太越發覺得不對勁。「你怎麼從不要劭學陪你一起回去呢?他偶爾也該去向岳父岳母請安呀。」
每次她回娘家,老太太總會提醒兒子該陪著,她每次都謝謝老太太的好意,說她不想麻煩孫劭學,而孫劭學從未表示什麼。除了提親那一次,他沒有再上過龔家。
報婭不介意,一點也不介意,她對孫家有義務,孫劭學對她家可沒有義務。
老太太多次提起要請親家到家里做客,都被龔婭以父親體弱,不方便出門為由婉謝了。
不該有怨,一切都合理。
想到明天可以看見父母親和弟弟,這晚她的心情很好。
「你看完雜志就睡嗎?」她在床上躺平之後,問了枕邊人。
他放下手中的商業周刊,轉過頭,問得挪揄︰「你要我現在睡?」
「不是,我只是希望你的床頭燈別亮太久。」
他知道亮著燈她睡不著。「放心吧,我也不希望你半夜發燒。」
「謝謝。」她側身背對他,拉高薄被蓋住自己。
他無言凝睇著她的背影,回想她近日反常的沉默和令他不安的順從。
他忽地在心里冷笑一聲。她是逆來順受沒錯,那是因為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軟之故,她已經收了好處,即使再不情願,她都得忍受一切。何況,事成之後那個好處還等著她呢。
所以,現在她就得忍受他這個雙腿不能行走的假丈夫,在孫家大宅里克盡職守。
在他們身下這張床上克盡職守。
他突然扔開雜志,用力關掉床頭燈。
她才聞到火藥味,身子已被他扳平,唇也被封住了。
他要求加班──她在心里提醒自己一聲,決定努力工作。
她強烈的反應令他震驚,同時也激起他心里一股奇異的情愫,一種他很久沒被喚起過的反應。
她覺得自己現在的吻技很不錯,這要感謝老板提供了在職訓練。
他的手指輕撫她手腕內側,感覺到指尖下的肌膚立刻顫抖了起來。再恐懼她也只能回應他,他吻得更得意了。他要在她身上證明自己高明的調情拉巧,要她融化在他手中。
他的唇只攻佔她胸部以上的肌膚,雙手只掠奪她腰部以上的嬌軀。不是他願意放過其它部位,而是他現在只想要這麼多。即便如此,他都能想像出她在他身下渴求、顫抖的模樣。
終于,他自信地放開她。
她立刻下床進了浴室,用冷水洗臉,洗了好久。她覺得自己好像發燒了,剛才在床上她分明是被卷入火舌中,可怕的是,她竟情願被燒死,讓自己化成灰燼。
她為這樣的想法掉了幾滴淚。這樁交易里,她除了要成為一個離過婚的女人之外,還有別的損失,一定還有,她已經感受到了。
「明天要我陪你回去嗎?」待她回到床上時,他沸騰的血液也已降溫。
她詫異于他從未問過的話。這是獎勵嗎?因為她剛才的表現尚可?
「不用了。你平常工作那麼累,明天還是在家休息吧。」
「睡吧。」他以簡短的兩個字結束這一夜。
她的決定是對的,他想。和一個拄杖而行的丈夫一起回娘家的確不是什麼光彩的事。他也不想到處拋頭露臉,何妨各取所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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