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好不好嘛?拜托拜托,求求你啦!」
他還沒被哪個女子這麼抱過,尷尬之余,似也被她朦朧的淚眼和身上那股淡淡的馨香逐漸軟化了心。
「你若跟著我也是居無定所,四處飄泊,那對你對我都不方便。」
「我不在乎,處處無家處處家嘛,能浪跡天涯也是一種不錯的經驗。」見他不再堅持,她滿心歡喜。「我保證不會給你添麻煩,而且我還可以幫你洗洗衣服打打雜,甚至助你一臂之力,讓你早日達成報仇的心願。」
「你如何知曉我有深仇未報?」他十分詫異,推開她到一旁。
「哦,我猜的啦,像你這樣行走江湖的人大都有血海深仇在身,否則何苦一個人浪跡天涯,過著孤獨飄泊的日子。」
「我並非與你說笑,你跟著我只怕有受不完的累,吃不完的苦。」
「我不在乎,再苦再累也比我淪落街頭要好吧?何況你的武功高強,可以保護我。」
「你又是怎麼知道我武功高強的?」
「也是猜的,看你剛才救我的樣子就知道了。」
崩計她是胡謅,他定定注視了她好一會兒。
「江湖路險,草莽多艱,這可不是鬧著玩的,跳進這大泥淖里實屬不幸,我已跨了進來,身不由己。你又何苦硬蹚這趟渾水呢?」他已不忍再拒絕,但還是想勸她打消念頭。
卓亦塵果然無情。雖然她听得出來他已不再堅持丟下自己不管,但她已認識他三年了呀,他為什麼還那麼無動于衷,連收留她都覺得勉強呢?
她後悔,怨自己當初不該賦予他這種性情。他不輕易動情,一旦愛上一個人便會至死不渝。
就如她所安排的,他會愛上霍羽丹。她雖然還未動筆寫完結篇,可在她筆下,他已經和霍羽丹相戀了。
不行!她得阻止這件事發生。如果他這一生只會愛上一名女子,那也應該是她,她都來到這里了不是嗎?早知道會有今日,打死她她都要把女主角寫成滿右昀。
希望一切還來得及。
「你現在打算去哪里?」
「去見一位前輩。」
她暗忖自己如果沒推算錯誤的話,他應該尚未遇見霍羽丹。他口中的前輩應該是指柴烈。她瞥了眼那個木箱,明白他正要提著陸霸天和屈無痕的腦袋去見柴烈。
「我跟你一起去嗎?」
「不,我不能帶你去見他。」他斷然回絕。
「好吧,那你是不是把我安置在什麼地方等你?你見過他之後再去接我。」
他看了她一眼,便拾起木箱朝屋外走去。一聲呼哨出自他的舌尖,一匹駿馬悠然走向他。
她追出屋外。「你要走啦?」
「嗯。」
「那我呢?」
他卸下肩上的包袱遞到她手中。「這包袱里還有一套衣服,你回屋里換上,待會兒經過市集時再買兩件給你。」
抱著他的包袱,她兩眼一亮。「你的意思是答應讓我跟著你嘍?」
他面無表情地點了下頭,瞅了眼她一身的裝扮。「快進去吧。」
她喜孜孜地奔回屋內,月兌下晴陽女中的體育服裝,換上他的衣服。袖子卷了兩卷之後長度剛好,衣袍也太長了,她撕扯下一截,剛好用來將長發扎起,收拾了包袱,她又沖回他面前。
「怎麼樣?我這樣子好看嗎?」她開心地在他面前轉了兩圈。
「你最好打扮得越不起眼越好,否則會招來禍端。」他不予置評,但還是多看了她一眼。不知怎地,他覺得雖然她身著男裝,但也比先前那不倫不類的打扮好看多了。老實說,他並不認為她長得特別標致,只覺得她身上有種特殊的氣質,特殊罷了。
「要出發了嗎?」她走近他。
「你會騎馬嗎?」
她搖頭,一臉歉然。沒想到這麼快就給他添麻煩了。她不敢告訴他這是自己頭一遭親眼看見馬。誰會相信她連動物園都沒去過!
「我可以跟你共騎,反正你只有一匹馬嘛。」
「來吧,我扶你上馬。」答應讓她跟著自己之後,他對接下來的問題都顯得滿不在乎了。
「等等,」她卻步。「你昨晚是在哪里發現我的?」
他指了指不遠處的草叢。
「你等我一下,我過去看看。」
她沖進草叢中四下翻找,到處都翻遍了仍沒找著自己那付黑框眼鏡。
終于,她死心了,挫敗地踱回他跟前。
「你在找什麼?昨晚掉東西了嗎?」
「算了,」她無奈地揮了下手。「不是頂重要的東西,不礙事的,走吧。」
還好她近視不深,今後就湊和著看吧。
在他的扶持下,她成功地坐上馬背,他隨後上馬,成了她的靠背。
「好奇怪的感覺哦。」她興奮的高呼一聲。
他沒搭理她。山風陣陣,他無可避免地又呼吸著她身上傳來的香味。
朝陽早已突破雲層,漫灑在兩人身上。
———
卓亦塵在市集里買了兩套男裝給她。日正當中,兩人在客棧用了簡單的午餐。
「你就留在客棧里等我吧,我現在就啟程去見前輩。」他已將她安置在房間內。
「哦,你放心走吧,我不會給你添麻煩的。」知道他此行是去見他的「師父」,不會有什麼危險,她也就安心地要他走。
「嗯,我走了,你自己當心點。」他隨即拾起木箱,離開了客棧。
他走後,她獨自坐在房里沉思,奇怪自己並沒有因為離開了原來的生活環境而感到不自在。也許是因為眼前看到的每一個景物都是她一手創造出來的緣故吧!何況她已經認識他三年了,雖然他才認識她一天而已。
不知不覺地,腦海中又浮現他的身影,在身歷其境、親眼目睹之後,他的影像愈發清晰鮮明。寬松的葛布衣袍隨風飄拂,幾綹發絲時而揚起,時而垂落。幽深的雙瞳宛如不見底的黑潭,滄桑的臉上猶見剛毅,原來自己筆下的他是如此迷人……
躺上床後不久,她進入夢鄉。這一覺竟睡到深夜。
———
陰冷的夜色中,兩條人影冒了出來,身形迅速交錯移動,手上兵刃的光華亦不時發出。
兩人潛入客棧,打算向卓亦塵索命。
听見隔壁房中有了動靜,滿右昀以為是卓亦塵回來了,于是興匆匆地前去敲他的房門。
「卓大哥。」
房里遍尋不著卓亦塵的兩名大漢聞聲立刻一怔,互使了下眼色便開了門。
「卓──」
滿右昀語聲未落便被一把大刀架住脖子,她頓時血色盡失,一張臉刷白。
「你們……你們是什麼人?怎麼會在這房里出現?」盡避兩腿已發軟,她還是硬撐著站個筆直。
「哼,你休管我二人是誰,看來你這小子認識姓卓的家伙,」大漢之一吆喝著,接著便朝伙伴道︰「要是姓卓的還不現身,咱們就活捉這小子,留話要他來見咱們,諒他不敢不現身!」
「就這麼辦!把他捆起來帶走!」
滿右昀沒敢掙扎。混亂中她強迫自己鎮定思考。對了!這兩名大漢肯定是為那陸霸天報仇來的,他們原本應該早死在卓亦塵的刀下才對。一定是因為她的出現耽擱了卓亦塵的行程,這會兒他還回不來,于是他們就遇上她了。
手無縛雞之力的她只得眼睜睜地任兩人將自己牢牢綁住,並在口中塞上布頭。她默禱著,希望卓亦塵來得及救自己一命,希望。
「住手!」
卓亦塵及時趕到。他一回客棧便發現異狀,兩人正要帶走滿右昀的當兒,他在房門口大喝一聲。
「你回來得正好,我兄弟二人就怕找不著你!」
兩名大漢互看一眼,神色怔怔,卓亦塵懾人的聲勢令兩人卻步,來時的氣魄已不復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