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我傷到還要反過來安慰我,難為世賢了。願老天把全天下最好的女孩安排給他。
「我會記得你的,世賢。」
「好了啦!我們以後還是有機會見面的,朋友一場,你可不要做得太絕喔!」
「嗯。」
「我也許不能治療你的疑難雜癥,不過一定有人可以。但願那個人早日出現你的生命中。」他語重心長,無限期許。
我不語。
他于是試探道︰「還是那個人已經出現了?」
「很難。」
「品嘉,不要在自己周圍築那麼高的牆,愛一個人沒有那麼可怕。」
他到此刻才了解我?不,也許是此刻我才讓他看見真正的我。
帶著世賢的諒解,我回到台北。
Θ繡芙蓉2003年7月1日更新
「我不在,有事請留言。」
「嗨,是我,我回來了,今天我呼吸得特別順暢,台北的空氣品質好像變好了。明天我要昂首闊步走進辦公室,還要邊走邊唱歌,你說好不好?我要去洗澡了,拜。」
再度暮垂,難得夜這般寧謐,我洗了個好久好久的澡。
吹干頭發,我為自己泡了杯高山茶,站在窗前神游太虛。
門鈴聲教茶水濺濕了我的睡衣。
「誰?」隔著門,我問。
「嗨,是我,我回來了。」
斑捷思,我一個多星期沒見著面的上司,原來他的差假已經結束。
「你等一下。」
我換下睡衣,穿了件米色薄呢洋裝,這才上前開了門。
沒等我開口,他已一坐上沙發。我把爐子上那壺水再度燒開,替他泡了杯同樣的茶。
「請喝茶。」
「不錯嘛!今天招待我喝茶。」
我又開始死相,讓他進屋卻不跟他說話。我小小的客廳里只有一張兩人座沙發,無可選擇地,我坐在他身旁;可以選擇地,我不看他。
他很沉得住氣,陪我靜默十分鐘。他一直沒端起茶幾上的杯子,我好奇他臉上是一副怎樣的表情。
我刻意很自然地轉頭看他,卻對上一個溫熱、含情脈脈又飛揚跋扈的眼神。
若不能釋放自己,我只怕也無法自他的眼神中逃月兌。來不及端起茶杯的我的手,被他緊緊抓住。
用盡所有力氣甩掉他的跋扈,我跳離沙發。
「去拿鑰匙,我們出去走走。」他如是說。
此刻能離開這個屋子是一件好事。
夜空下著綿綿細雨,細得讓人只能感覺到那股濕氣。
他一路無言。這樣也好,說什麼都不會是我想听的。黑夜中,我的心正在沉淪,沉淪到無法模索的黑暗境界,只能隱約感受著不安的來臨。
「憂郁癥又犯了是不是?」
這一句還好,听了對我無害。
仿佛知道我得了暫時性失語癥,他自顧往下說︰「這種天氣是滿悶的,人很難不受感染。」側頭看了我一眼,他又道︰「今天是我的生日,你可不可以為我高興一點?」
「沒人陪你過生日嗎?」
「只有何淑敏說要替我慶生,不過我婉謝了她的好意。」
「你沒有家人啊?」
「你呢?你有沒有家人?」
「廢話。」
「所以羅,我當然也有家人,我爸媽和我姊都住在美國。」
「何淑敏也算你的家人。」
「本來是姻親的,不過現在我和她可是一點親戚關系也沾不上。」
「可是她還想到要為你慶生,說不定是想制造機會讓你和她姊姊破鏡重圓。」
「她姊姊就要訂婚了。」
這麼快,果然是速食愛情當道。
「那就是她自己想多跟你相處相處。」
「我跟她在同一家公司上班,相處得還不夠啊?」
「听說你們吵過架?」我想起他的秘書散布出來的消息。
「意見相左,有點小爭執罷了,怎麼能算是吵架?你听誰說的?」
他沒說實話,至少是保留了部分事實。為了保護我,不讓我難堪。
「我們不談她了。」他說。
不談這些,我就只能沉默。
「談談你的男朋友吧!」
他牽著我的手要我談我的男朋友,黯淡的路燈照著我們之間的荒謬。
「我跟他已經結束了。」
他點點頭,意味深長。「我們去慶祝一下。」
「慶祝?慶祝什麼?我和男朋友分手?」
「慶祝我的生日,順便慶祝你說的。」
很難不笑。抿著唇,我輕笑一聲。
他是有預謀的,因為我們已站定在他的車旁邊。
「去哪里慶祝?不能太晚回來哦,明天還要上班呢!」
「我有分寸。」
他帶我到「維洛妮卡」。
踏進店門之前,我駐足在那一缸湛藍又會冒泡泡的魚缸旁。
「喜歡這個魚缸對嗎?」他問我。
「嗯。」
「進去吧!」
我們在內部吧台並坐。現場客人不少,多是年輕人。在這現代都市風格十足的空間里,每個空氣分子都是青春。
他點了一杯「初戀滋味」給我,一杯「熱情之吻」給自己。我覺得他是以酒的名稱來點酒,而不是以酒譜。
「你知道這些酒是怎麼調的?」
「不清楚。」
「那你為什麼點這兩種?」
「各取所需。我需要熱情之吻,而你應該嘗嘗初戀滋味。」說著雙關語時,他不忘盯著我的雙眼。
「喝醉了怎麼辦?」
「不會的,我有分寸。」
酒保熟稔地將冰塊放入杯中,不忘耍帥陸續加入好幾種我不知道的配方。
「這是‘初戀滋味’,杯子表面會結凍,喝的時候最好用餐巾紙包著杯沿喝。」他細心地為我遞上紙巾。
我看著那杯鮮綠色的飲料,沒敢先喝。
「如果我用白色薄荷利口酒取代綠色的,用柳橙可爾必斯代替可爾必斯,它的味道就會變淡,叫做‘二見鐘情’。」酒保補充說明。
「噢。」我漫應著,心想他說的是調酒的酒譜,愛情可沒有這樣的配方。
斑捷思領到他的「熱情之吻」時,我才陪他開始啜著酒。
就這樣,什麼也沒說,我們各自喝完杯中的汁液。
「回去吧!」我說。除了門口那個不放魚的魚缸,這里沒有吸引我的東西。
「走吧!」他沒異議。
慶祝生日,他自己買單,滿慘的。
「我想跟你要一樣生日禮物。」一上車,他立刻對我提出要求。帶著微醺的他,看起來虎視眈眈。
「明天補你一個好了。」
「我現在就要。」
「現在沒有。」
「你肯給就有。」
我語塞。再智障我也知道他要的是什麼。
「你要我的吻是不是?」這是我說過最大膽的一句話,我的臉比剛喝過酒時還燙。
「對,熱情之吻。」
我全身燥熱,因為酒精作用,更因為黑暗中他的眼神。我給他熱情之吻,是不是就嘗到了初戀滋味?初戀,他是我的初戀?好不吉利,初而再,再而三,分分合合幾時休?合了不分也是一輩子牽掛。
我該答應嗎?我已經讓他牽了手,再讓他吻我,然後呢?然後我就身陷萬劫不復之地,一身解不開的咒語,太可怕了。
然而,可怕的事發生了。他的唇已攫住我的,十指穿過我的發將我的臉緊緊抵向他的。我和他之間僅剩稀薄的空氣。小小的車廂內,我喘息得讓自己害怕。
「熱情之吻」和「初戀滋味」的酒香在我們口中對流,合而為一。
他吻了我,我吻了他。
「這是我收過最好的生日禮物。」他的鼻尖搓著我的,我在唇畔猶能感受到他唇上未燃盡的激情。
「對我來說,這是最省錢的生日禮物。」我壓抑心中的喧天戰鼓,粉飾太平。
「你是無價之寶。」
回家的路上,我強忍住淚,為感動也為惶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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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是我,今天有人奪去我的初吻。不,應該這麼說才對︰今晚我失去了初吻。因為他喝了酒,我也是。以後我再也不喝酒了,最多只能喝咖啡,喝咖啡不會出狀況對不對?吻一下應該沒什麼關系吧?反正那也不是他的初吻,他不會太在意的,對不對?他說那是他想要的生日禮物,我也就把它當生日禮物送給他了。反正生日一年只有一個,下一次他就會找別人要了,對不對?一定是這樣的,一定是的。很晚了,我好困,改天再聊,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