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將長發扎成一束,微卷的馬尾,平添幾分嫵媚,身上也是休閑衫搭牛仔褲、黑短靴,上衣是白色的,外面套上一件黑色短外套,對比強烈的色彩,襯得她更加活潑俏麗。薄施脂粉、輕點朱唇的她依舊令他心神蕩漾,目光久久不忍移開。
「走吧。」她對著他說。
「嗯。」他笑了,牽著她的手走進電梯,兩人之間有著自然愉悅的氣氛。
手牽手定過前台時,引來服務員驚艷和羨慕的眼光,令徐槙的心情好得想唱歌了。
「你在北京搭過公車嗎?」她問他。
「沒有。」他到哪兒都搭出租車。
「那我們現在去搭公車。」說著她就拉他往北門外走去,一路走到公車站牌下。
「這里是起站,我們一定有位子坐。」她興奮地說著,神情天真得像個孩子。
「去哪兒?」他根本不在意她要帶他上哪兒去,只要能跟她在一起就好。
「跟我走就是了。」她朝他笑笑,賣起關子來。
車很快就來了,他們上了車坐在靠近後車門的位子上,她靠窗坐,他靠走道。車上一個北京小男孩與他母親大聲說著話,徐槙听了直笑。
「笑什麼?」看他憋著氣在笑,她也想笑。
「听見那麼小的孩子說著一口京片子,令我對他肅然起敬。」他覺得光听聲音的話,會覺得是個小老頭在說話,口氣不似孩子般稚氣。
「習慣就好了。」她要他別笑了,萬一那對母子听見了就不太好意思了。
「妳習慣北京的生活嗎?」他問。
「還好。北京其實挺進步的,沒什麼不習慣的。你呢?」她也問他。
「還行。」他故意學京片子說這兩個字。
這回換她笑得好大聲,他急得用手摀住她的嘴。
「哇--現在我要對你肅然起敬了。」她撥開他的手,止住了笑。
他捏了一下她的鼻子作為懲罰,因為她嘲笑他。
車子走走停停地過了好幾站。
「起來吧,下一站我們就該下車了。」
在郊道口那一站他們下了車。她帶他走進一條名叫後園庵寺的胡同里,這條胡同較一般胡同干淨寬敞些。
「听說這附近都是高干的住房。」她指著兩邊的房舍道。
「是嗎?」他也抬頭看了看,是不太一樣。「妳怎麼知道的?」
「人家告訴我的。」
「這里有館子嗎?」
「你那麼餓啊?」她笑著告訴他︰「北京有很多好吃的東西部在胡同里呢!笨!」她像識途老馬般取笑他對北京的陌生。
「是嗎?」他一點也不介意她罵他笨,相反的心里還覺得甜甜的。
「到了。」她在一處大門前轉了進去。
「這里像是會館嘛。」他看了看四周,只有一些停放著的車輛和建築式樣古老的一排房間,以及幾個穿著制服的保安人員。
「這里是會館沒錯呀,不過里面別有洞天。」她繼續向里走,然後進了一個假山洞,穿出洞口就看見了名叫割烹白雲的日本料理店。
「妳怎麼知道這里的?」服務生領他們坐下後,他好奇地問道。
「跟鄰居幾個台灣太太來過。听說這里是蔣介石書房改建的。」她補充道。
飯後兩人走出胡同,沿街走了一段路。
「搭出租車回去吧。」
說完他就攔下一部車,他不想再搭公車了,因為那樣太浪費時間,他還想跟她到公園里散步。回到亞運村,他沒讓司機轉進公寓區。
「為什麼在這兒下?」下了車她問他。
「我們去吃冰淇淋。」拉著她過馬路進了三一冰淇淋店,買了一桶冰淇淋後又拉她出了店門。
「去哪兒吃啊?」她原以為要在店里吃的。
「去公園里吃。」他興奮地帶她往大公園里走去。
他們一人一口地在羊腸小徑上邊定邊吃,走到一處石碑旁的大樹下,他們在木椅上坐了下來。
「只剩一口了。」他說。
「那你自己吃了吧。」她說。
「一人一半。」
說著他把那最後一口冰淇淋含在嘴里,然後對著她的嘴,解釋著他所謂的一人一半。兩人都吞下了各自的那一半,唇卻久久沒有分開,繼續嘗著那剩余的甜汁。
「妳真甜。」他不舍地放開她,一臉陶醉地說。
「回去吧,明天要上班了。」她無限嬌羞地低下頭。
第九章
年終將近,公司里每個人在這段時間都忙得不可開交,出差的頻率更高了,要總結的case一下子好象全擠在一塊兒。徐槙和世瀅出差的時間和地點從來沒有過交集,見面的機會少之又少。她覺得這樣也好,他卻是十分懊惱。
鮑司照例要辦個年終晚會,招待全體員工及眷屬,藉以感謝與慰勞大家一年來的辛勞。今天晚會的地點選擇在北京國際會議中心舉行,也在亞運村,離國際公寓很近。
晚會訂在六點鐘開始,五點半的時候徐槙等著世瀅,和她一起從公寓出發往南朝國際會議中心走去。冬季的北京天老早就全黑了,入夜以後的零度低溫是刺骨的寒冷。
去年的經驗告訴她晚會現場人多,暖氣又熱,御寒的外衣里必須穿著春夏服裝,否則到時候會熱得汗流浹背,所以雖然穿著長度已蓋過小腿的羊絨大衣,走在街上時她還是冷得發抖。
「冷嗎?」走過三一冰淇淋店時他問她,緊握著她冰涼的手。
她點點頭。看見冰淇淋店她覺得更冷了,不停地打哆嗦。
這條通往會場的人行道好直、好長,這樣依偎在他身旁走著,讓她回憶起兩人走長堤的時光。她轉頭看著他,他依舊溫柔地呵護著她,依舊深情款款凝視著她,所有的感覺是那麼的熟悉,彷佛一切都不曾真的離開過。但她清楚的知道他們之間有一段無法彌補的空白,他和她都絕口不提的那一段。他早已放棄她了,他們會再相遇,再像現在這樣走在一塊兒,完全是巧合--他暖了她的手,卻涼了她的心。猝然地,她挪開了身子,離開他兩步遠。
「怎麼了?世瀅。」她冷不防地跳開,教他怔住了。
「沒什麼,我們到了。」
說完她就快步走進會議中心,在一樓服務台的存衣處寄放了她的羊絨大衣。然後往二樓晚會現場走去,沒有等他。
他趕緊也將大衣寄存,連忙跟她上樓。
一個有舞台和觀眾席的大廳是今晚主要的活動場地,大廳外是供大家用餐的地方。長長的自助餐邊已經有很多人正在享用中西合璧的晚餐。他上了樓才看見她已經跟同部門的同事在一塊兒了,見了他也不理會。算了,他想。正好他部門里也有一堆人聚在一起用餐,把他喊了過去。
「怎麼今晚覺得公司同仁好象多了好多?」他不解地問著同事們。
「同仁加上同仁的老婆不就多了好多嗎?」有人替他解釋著。
「喔,差點忘了。」他想起邀請函上寫著可攜帶眷屬參加。他這才注意到現場有很多女士,而且每一位都刻意打扮過,個個艷光四射、嫵媚動人。
他的眼光瞟向不遠處的她--她穿著一件絳紅色的中國式包袖短款上衣,下搭黑色長裙,合身的剪裁,更凸顯她玲瓏有致的修長身材;長發盤成一個簡潔的髻,露出雪白細長的頸項,她看起來是那麼的高貴典雅,完全是另一種風情,成熟迷人的風韻令他再一次怦然心動。
「Jason,你這個約是幾年的?」一位同事問他,他才回過神來。
「三年。」
「恭喜你了--一年還沒過完。」同事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
「怎麼說?」他覺得日子還算好過,工作上他倒應付得過來,就只除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