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說呢?」他在等待下文。
「因為有你幫我撐傘呀。」她竟調皮了起來。
他噗哧地笑了出來,搖了搖頭故作無奈狀,心里卻是萬般甜蜜,忍不住用手?了捏她的鼻子。
「哥、世瀅!」兩人走到大門口時,徐晴在他們身後喊著。
「爸。」徐槙回頭看見父親和徐晴走在一塊兒。牽著世瀅往回走了兩步。
「徐教授好、學姊好。」世瀅十分大方地問好。
她在校園里看見過徐教授幾次,不過都是遠遠地看見,沒有正面招呼過。這是她第一次這麼近看他,又因為他是徐槙的爸爸,她此刻的心情是有些緊張的,被徐槙握著的手傳達了她的微微不安,徐槙體貼地將她的手握得更緊一些。
「妳好。」徐教授和藹地看著世瀅,眼里有著贊賞。兒子好眼光。他笑了笑。又對著徐槙問道︰「帶女朋友一塊兒回家吃飯嗎?」
听見女朋友三個字時,世瀅的臉紅了,她羞怯地低下頭。
「不了,您和徐晴先回去吧。我和世瀅還有點事,我晚一點回家。」
徐晴趕緊識相地推了推父親,不忘取笑他兩人︰
「爸,我們走吧,媽都知道哥今天鐵定不會太早回家的。」
「那改天帶世瀅回家來坐坐。」徐教授依了女兒,準備離去時,不忘交代了一句。
「嗯。」徐槙點點頭跟他們說再見。
兩人繼續往前定,徐槙今天要帶她去一家韓國僑生常去的館子,也在學校附近。
「看得出來我爸很欣賞妳。」吃著炒馬面時,徐槙說了一句,眼里有著藏不住的驕傲神情。
「你爸知道我?」她笑著問他。
「有徐晴那個大嘴巴,怕他想不知道都很難。」說得兩人會心一笑。
世瀅忽然放下筷子,盯著他打量了起來。
「為什麼這樣看我?」他也停住吃面的動作,好奇地問她。
「你跟你爸長得很像。」她歪著頭看他。
「哦?哪里像?」原來她要對自己品頭論足了,想听听她的評語。
「一樣是濃眉大眼,不過你爸看起來溫文儒雅,有學者風範。」她一副如沐春風的樣子。
「廢話。他學中文又是教授,本來就該溫文儒雅,就該有學者風範。」听她贊美別的男人他心里很不是滋味,即使那個男人是他爸爸。「那我呢?」他接著就問,他知道自己長得不差,但就是想听听她怎麼形容自己。天啊,他發現竟如此在乎她的感覺,下意識地握住她放在桌上的手。
「你嘛,我也說不上來,反正--」她不好意思說,說他長得英俊瀟灑、豪邁不羈,笑起來像陽光,怒起來像寒冰嗎?那樣听起來好俗氣喔。
「不行,妳一定要說!」見她欲語還休,像要吊他胃口,他更著急了。
「反正你長得剛好是我喜歡的那一型,你滿意了嗎?」跳過形容詞,她直接下了結論。
「雖不滿意,但可以接受。」其實他是很開心的。
***
雨停了,兩人手牽著手在長堤上漫步。雨後的長堤原來也應該是情侶們相偎相依、互訴情衷的最佳選擇,不過中南部的學生大考後大都趕回家過寒假了,所以這夜長堤上情侶不多,顯得十分寧靜,路更長遠。
夜晚比白天更冷了些,見世瀅微微地顫抖,徐槙將她攬得更緊一些。
「冷嗎?」他在她耳邊吹氣。
她搖搖頭。身子卻更緊地偎著他的。
她喜歡像這樣靜靜地依偎在他身旁,喜歡听他說兒時的故事,听他說他如何的調皮搗蛋;愛他,于是忍不住替他記住了許多往事。喜歡听他說他以前喜歡過篆隸,但現在覺得像王羲之那樣的字才算藝術;愛他,于是敬他如兄,崇拜不已。喜歡听他說他什麼時候開始喜歡自己,遠遠地凝望自己;愛他,所以和他擁抱現在,卻又追記著他的過去--關于過去嘛……她若有所思。
「你還去書法社嗎?」
「很少了,只在需要我幫忙的時候去看一看。」
世瀅知道校園里許多海報上的大字都是出自他手。
「那--胡佩瑜呢?她有沒有對你怎麼樣?」她還是問了。
「妳想問什麼?妳是對自己沒信心?還是對我沒信心?」聲音不太溫柔了,他有些惱。
「那麼凶。」她嬌嗔道。「我看得出她對你有強烈的企圖心,我對她有信心。」說完她停下腳步,小嘴嘟得好高,生氣了。
「那下學期妳跟我去書法社,她早晚會知難而退的。」見她率真的賭氣模樣,他又無限憐愛地哄著她。
「你退出不就好了。」這是她想出的解決之道,不過說完她又後悔了,自己好象有點小家子氣。
「我從大一開始就一直在書法社,現在又是主要干部,只剩下一學期而已,退出了不太好,有頭沒尾的。妳也來嘛。」他試圖跟她講道理,摟緊了她,希望撫平她不安的情緒。
「不要。」她的嘴又嘟起來了。
「妳怕什麼?字寫得難看都無所謂的,反正有我在,沒有人敢笑妳。」他知道她的字一點都不難看,故意逗她罷了。
听他這麼一說,她又停了下來,用手戳戳他的胸口。
「你說誰字寫得難看?告訴你,我國中和高中時代都代表北市東區參加過台灣區的書法比賽,而且還抱過獎牌呢。」見徐槙把她看扁了,忍不住祭出自己的豐功偉業。
「失敬,失敬,原來我的世瀅還是個才女呢。」看她那脹紅的小臉,認真的眼楮,忍不住將地圈進自己懷里,溫柔地哄著她。
「討厭,誰說了我是你的--」
她抗議著要掙月兌他的懷抱,卻抗議無效,因為他用嘴堵住了她下面要說的話。感覺到她不再掙扎了,他的唇開始在她臉上搜索、滑動著,鼻尖、耳鬢,然後又回到了唇。他的吻像小小的、溫溫的熨斗燙著她的臉,也燙平她的心,她于是環抱著他的頸項,情不自禁地響應他。一股股暖流在兩人心底蔓延……
***
雖然春天的腳步已近,寒假里的天氣卻持續濕冷著。世瀅討厭這種僵手僵腳的日子,從小她就怕冷。不過這是她第一個不必背負升學壓力的假期,心情倒是特別輕松愉快。大多數的時候她都待在家里,看看書、練練字、打打電話、寫寫信、听听音樂、想想他,要不就是陪媽媽買菜、逛街,日子過得平凡,但平凡中也有樂趣。最高興的是文倩要到她家來住幾天--
「世瀅,這幅畫送給妳。」文倩一到世瀅家便急著把畫拿出來。
「哇!好棒耶,妳畫得真好,真舍得送我?」世瀅由衷地贊美著;初春柔枝紛披的菩提在文倩的彩筆下是這般鮮活,她差不多是要自卑了。
「當然,我畫它的時候就想好了要給妳。」
「我好嫉妒妳,可以背著畫架四處跑,欣賞起風景都比我們有理由似的,妳見山才是山,見水才是水。」
「妳也可以呀。」
「是啊。我見青山多嫵媚--可我畫不出那嫵媚呀。」
「其實我也不是每回都畫得好,有時甚至畫不出來,尤其是面對大自然,總要先領略到它的精妙,才能透過畫筆表現在畫布上。不先感動自己,就不能感動別人。」
「原來妳也有見山不是山,見水不是水的時候呀。」
「當然嘍。」
***
于是第二天兩人起了個大早,上陽明山去了。雖然花季尚未來臨,但她們並不想看遍春花,只想呼吸一下新鮮的空氣、聞聞春息、听听春聲、看看春色。
「世瀅,我們走路回去好不好?」文倩突發奇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