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他一提醒,聶舷這才恍然大悟。那天跟車的是羅太太,據說是轉彎時有點擦撞,聶舷是被羅太太召來陪小朋友們到醫院檢查,車上小朋友只有五個,因受驚嚇和緊急煞車時受到輕微擦傷而嚎陶大哭。而羅太太則留在現場和肇事者爭辯責任歸屬。
「可是你那時不是很……」聶舷難以置信地瞪著羅太太,「討厭他」三個字因意識到何先生在場而吞回肚里。
「也沒有啦!後來發現他人其實挺不錯的。」羅太太紅著臉承認道。
「只是不錯而已嗎?」何先生調侃道,走向羅太太摟住她的腰,並在她頰上輕輕一吻。
「別這樣,很難為情!」羅太太輕捶他一拳嗔道。
何先生不但不放手,還摟得更緊,反而是聶舷在一旁看得渾身不自在。
「你到底來做什麼?吃我豆腐嗎?」羅太太再度嗔道。
「我來听答案的,」何先生一點也不害臊,含情脈脈地凝視心上人,仿佛她是他世界的中心。「我兒子並不反對我再婚,他相當喜歡你,我也知道你沒孩子會反對你再婚,你現在可以回答我了吧?」
「呃……我先出去了。」聶舷自覺不該打擾他們私密的時刻,轉身準備離開,但另外兩人異口同聲的叫住她。
「聶小姐,請留下來,我想請你當見證人。」何先生自信滿滿地說。
聶舷看向羅太太,她似乎還想故作矜持。
「聶舷就像我的親生女兒,如果她不反對,我就答應嫁給你。」
羅太太這麼一說,何先生充滿懇求的眼神便盯在聶舷身上,讓聶舷感覺十分為難,並不滿干媽把責任推給她,她幾乎不認識何先生。
但當她與羅太太四目相對時,她發現認不認識何先生不是問題。干媽以眼神告訴她對這男人的肯定,她想嫁給他,可是又不想讓他覺得她太好商量,再者自己是她的干女兒,她也需要干女兒的支持和祝福。
「我……我沒意見,干媽能幸福就好。」她說的是實話,她只希望干媽能幸福,她跟自己一樣寂寞太久了。
「說話算話,你現在願意嫁給我了吧?」何先生喜出望外地問道。
羅太太嬌羞地點點頭,他立刻從口袋里掏出一只絨盒,拿出鑽石戒指,迫不及待地套在她的手指上。
那一瞬間,聶舷似乎看見她干媽的眼角噙著淚水。
***
回到家,聶舷照著對羅太太的說詞跟父母說了一次,接著說出羅太太訂婚的消息,順利地將父母想繼續質問她為何一夜未歸的焦點轉移。
「真巧,小嫣昨晚也才答應煜詢的求婚。」聶母笑咪咪道,「煜詢明晚會帶他父母來提親。」
「小嫣有說預計何時結婚嗎?」聶舷轉轉酸疼的脖子問道。
羅太太說他們下個月要去公證結婚,然後辦幾桌酒席宴請親朋好友,所以他們的準備工作較簡單,只消拍婚紗照,訂婚、迎親的手績就省了,而聶舷一點也沒概念結婚大概得花多少時間準備。
「大概是半年內吧。」聶母說完便到廚房做晚飯了。
聶舷回到房間躺在床上發呆,滿腦子都是羅太太那因洋溢幸福甜蜜而容光煥發的臉孔,何先生也是一臉喜悅,好像羅太太的首肯給了他一輩子也用不完的幸福似的。
結婚。
兩天以前她還很怕提及這兩個字,她已經二十八歲,就算家人因她身體狀況而不奢求她嫁人,親戚鄰居卻不這麼認為。她雖不常和鄰居住來,但她知道大家偶爾會討論聶家的兩個女兒都這麼大了,應該都有男友或何時會嫁人的問題,母親貼心的不提及,是怕帶給她太大的壓力,但這不表示沒有人當著她的面說,她就不會听到耳語。
現在聶嫣就要訂婚了,羅太太也順利找到第二春,身邊兩個親密的女性親友都有另一半照顧、呵護,而她呢?她還在品嘗寂寞孤獨,用忙碌的工作代替空虛的情感。
都怪前幾天聶嫣對她危言聳听,害她原本平靜的心起了變化,改變了外表後,心態也急著改變,她到現在仍無法相信自己真的對馮子平提出那樣的要求,更遑論在他面前大方地輕解羅衫。
她到底月兌到什麼地步?她壓根不敢間他,萬一他說出更多令人震驚的內容呢?她應該沒對他獻身吧?她把自己的身體狀況告訴他了嗎?他真的未起歹念就替她穿好衣服嗎?他真的對她不感興趣嗎?為什麼在「夢里」,她能感受到他目光凝視著她肌膚的熱度?他溫熱的呼吸噴在她頸上令她頭皮發麻。
天哪!當夢境與現實混淆時,她要如何分辨孰真孰假?
她憶起今早看到他果著上身熟睡的模樣,這是她這輩子第一次在近距離下看到男人的胸膛,黝黑、光滑、結實,他略顯瘦削,但依然強壯結實。
他是個貨真價實的男人。
媽呀!她第一次憑著想像和回憶對一個男人流口水。
叩叩叩!
敲門聲響起,不待回答,聶嫣便興高采烈地探頭進來。
「姐,你在干嘛?」
「沒有。」聶舷懶洋洋地坐起身,「進來吧,我知道你想報告煜詢問你求婚的經過。」
「沒什麼好報告的。」聶嫣關上門,拉出書桌椅坐在她面前。「他送我回來時,在門口直截了當的問我敢不敢將一生幸福賭在他身上。」
「真不浪漫。」她知道煜詢並非好甜言蜜語之人,但也沒料到他會問得如此兒戲。
「他這麼問正中我下懷。」聶嫣得意的笑道,「他知道我愛挑戰。」
「你答應嫁給他難道是為了爭一口氣?」
「當然不是。」聶嫣揮揮手,「我答應是因為我愛他,我知道他值得我賭下一生與他共度。」
「你怎麼知道?你們交往才一年。」聶舷並非故意要潑妹妹冷水,她只想知道她為何能如此有把握?
「如果你夠用心、肯花心思,想看透一個人不需要多久時問,」聶嫣自信滿滿地說。
「你說得簡單。」她咕噥道,「你怎麼能肯定對方不會把你耍得團團轉?人心隔肚皮。」
「所以才得練就一身剝皮的好本事呀!」聶嫣俏皮的說,但聶舷不以為然地瞅著她。
「唉!算我運氣好吧!」聶嫣嘆口氣,認真的說︰「煜詢是個沒心機的男人,他的個性很好捉模,跟我在一起,反倒是苦了他。」
「嗯,我能了解。」想到妹妹愛耍賴又調皮的個性,聶舷忍不住笑了。
聶嫣斜睨她一眼,「他肯費工夫來了解我,不像我以前那些男友只知道哄我。跟煜詢在一起沒有溝通上的困難,我們互相吸引、彼此契合,我找不到任何不嫁給他的理由。」
「萬一結婚後他變了一個樣呢?變得不像你當初決定嫁的那個男人。」
「為什麼要讓他變成那樣?改變不會只是單方面,一方的改變,另一方一定也有責任。不想得那個果,就別種下那個因,若兩人在結婚前都不能真心以對,那又何必結婚?」聶嫣說得頭頭是道。
「你從哪學來這一套的?」聶舷好奇的問。
此時樓下傳來聶母叫喚她們姐妹吃晚飯的聲音,聶舷忍不住懷疑這些道理是否得自母親真傳?若其如此,她就要喊不平了,就算媽不期望她結婚,也不能只把這些道理告訴聶嫣吧!
「說來你肯定不相信,」聶嫣神秘兮兮地笑著,「這些全是煜詢教我的。」
***
「騙人!」小黛听完子平簡略轉述聶舷昨晚對他說的話後,一臉懷疑地盯著他,「她連在鏡頭前擺Pose的勇氣都沒有,怎麼可能要你教她談戀愛?她看起來也不像只要戀愛不結婚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