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要離開了,可以麻煩你告訴我一些柴雁的事嗎?」
還是柴雁。柴桑悄悄撫平心中的刺痛,告訴自己這很理所當然。
「為什麼問我?我說的話你又不相信。」柴桑冷漠地反問,這下換以樊困窘得紅了臉,他拉她停下來,柴桑像燙到似地甩開他,疏離地站在路旁等他開口。
「我還是不會道歉,因為我不能只听一面之詞。既然找不到她,自然需要她身邊的人提供消息,而我知道這附近的人都很溺愛她,包括你父母,唯獨你對她不屑一顧,我想知道為什麼。」
「大家都說我孤僻、特立獨行,也許我對她的態度只是想和別人不一樣罷了。你可以認為我嫉妒她,畢竟她一直比我受寵,任何方面都比我強。」柴桑有些譏誚地說,這不像她,但她忍不住這麼做,因為柴雁在以樊心里的分量遠比自己來得重。
倏然間她明白了,說她迷戀他太過含蓄,她根本是愛上了他,但是為什麼?他對她又沒好到哪里去,她怎麼會莫明其妙的愛上他?比起來,蘇劭深對她最好,也比以樊多金英俊,為什麼她卻沒愛上那個令女人趨之若鶩的「超級金童」?
「柴雁的成績從來沒比你好。」
「比成績有什麼意義?大家疼的還是她。」柴桑嗤鼻。
「不提這個了,你到底為什麼那麼討厭柴雁?我感覺你不只是單純的嫉妒。」以樊岔開話題。
柴桑深呼吸一口氣,一股慍怒直往腦門沖,他想知道她為什麼討厭柴雁?無所謂,就告訴他吧!反正她要離開了,全部說出來會令她好過點。
「柴雁只會嘲笑我,不只她,大家都是,因為我是柴家小孩里最貌不驚人、笨手笨腳、沉默寡言的一個。你是顆老鼠屎一樣壞了這個優秀家庭的形象,我媽媽因為生我難產死掉。當每個人都把柴雁奉為神仙似的唯命是從,只有我把她的話當耳邊了風,所以她捉弄我、處罰我、栽贓給我。前幾天我還和她看上的男人走在一起,那晚我興奮得睡不著,因為我終于有可以讓她嫉妒的地方。」柴桑一鼓作氣的說完。當她停頓住,以樊的臉色全變了,但她要繼續,此刻她只想讓他嘗嘗被傷害的滋味。
「國中時,我親眼看到她為錢和個老男人上床。我姐夫決定和她離婚後,告訴我她從來沒忠心過。她有那麼多錢打點外表是因為她時常被男人包養。她找男人來強暴我是因為我撞見他們正親熱的黏在一起、準備上樓辦事,而她要讓我閉嘴!」她氣喘吁吁地瞪著臉色慘白的以樊。她的目的達到了,他看起來深受傷害,但她不覺得後悔或得意,她只說出她知道的,但傷害她所愛的人令她心抽痛。
也許她骨子里跟柴雁一樣,根本是個壞心腸、自私自利的女人,不過那也不重要了。經過那晚,在乎他對她的看法太愚蠢。
「你要說我騙人也行,但從現在起我不會再當柴雁利益下的犧牲品,不管別人怎麼看我,我都不再容忍她。」柴桑語氣強硬,首次發自內心的強調自己的立場。原本只想遠離柴雁,躲開她以避免紛爭,但若她還是繼續以各種方式傷害自己,柴桑決定不再忍氣吞聲,她已順從太久。
丟下以樊呆站在原處,柴桑慢慢走向便利商店。她的心因激動而狂跳、雙頰發熱,但說出那些話後,心情倒是意外地輕松,勇氣也油然而生,她現在可以確定自己能在台北過得很好,踏出自己設下的藩籬後,她感覺堅強得足以度過重重難關。
那晚,柴雁仍是不見人影。???
劭深和袁隼棠在四季大樓總裁辦公室內討論一項新企劃。自從劭深發動股東會將父親蘇權淵正式踢出集團,以換取隼棠的留任後,他比從前更專注也更重視自己的職責。雖然這是蘇權淵交他的,但直到今天才令他全心傾注的原因,是他們終于甩開蘇權淵的控制,集團往後興衰將全由他們倆決定。即使股東們曾對劭深的態度頗有微辭,也被他這陣子的優越表現給消音了。
「蘇老頭這兩天老打電話到我家。」討論告一段落時,隼棠煩躁地說道。
「干嘛?探情報?怕我們把他心愛的‘前’事業搞垮?」劭深諷刺道,嘴角微微上揚——標準的蘇式譏笑。
「是要我爸媽搬回去。」隼棠翻個白眼。當初他拒絕蘇權淵的要求,堅持搬出蘇家大宅並和爾琴交往時,蘇權淵威脅要把他父母趕出去,于是他求父母搬來和他們同住,沒想到現在蘇權淵反倒要隼棠的父母搬回大宅,而且沒有任何威脅或條件。
「為什麼?」劭深的濃眉微微一皺,納悶蘇權淵的動機,像他那種工于心計的老狐狸,做事情不可能沒有企圖。「我媽說他一個人住在大房子里太寂寞了。」隼棠的母親是蘇權淵的妹妹。
「寂寞?你沒听錯吧?」劭深懷疑地揚起一道眉毛。
「他年紀那麼大,兒子又不在身邊,老婆女兒早歸天,親妹妹一家人又搬出去了,屋子里只剩幾個佣人成天和他相瞪眼,會寂寞也理所當然。」隼棠心腸軟,這會兒倒替蘇權淵說話了。
「他活該受罪。」劭深就沒那麼好心,他對蘇權淵的恨太深,蘇權淵雖給了他生命和地位,卻也給了他飽受磨難的童年,日積月累的憤慨令他無法輕言原諒。
「我爸媽似乎有意搬回去,畢竟他們在那里住邊了,搬回去的話,他們三個老人彼此作伴又有話聊,日子過得容易些,而且听說蘇老頭不像以前那樣咄咄逼人了。」隼棠撇撇嘴。蘇權淵對他們一家人雖不算厚愛,倒也有恩,他母親和蘇權淵又是親手足,大伙都一把年紀了,再計較往事未免太幼稚。
「你想讓他們搬回去嗎?」
「只要蘇老頭別再拿他們威脅我就無所謂。」隼棠聳聳肩。
「是嗎?我以為你很高興他們想搬回去,這樣就沒人會打擾你和卓琴的‘好事’。」劭深邪氣地笑道,隼棠臉紅了,顯示他不是沒有過這個想法。
「我哪像你那麼色欲薰心——」隼棠還沒說完,內線電話便響起,劭深接起,才剛听到秘書喊了聲「總裁」,辦公室大門就「砰」地一聲被用力打開,柳以樊滿眼血絲、面容憔悴、形色匆忙地走進來。
劭深向秘書保證他們不會有事後掛上電話,和隼棠好奇地望著以樊。
「歡迎光臨!你這副德行和這樣硬闖,想必很想念我們吧!」劭深淘氣地調侃,隼棠則雙臂環胸,輕笑一聲。
「是啊!我想你想到失眠。」以樊惡聲嘀咕。
「喔?你愛上我了嗎?」劭深又假裝驚訝地問道,隼棠笑得更開心了。
「少三八!我有事問你。」以樊斥道。
「悉听尊便。想知道我的身高體重、星座血型、每月收入,還是三圍尺寸?」劭深繼續嬉鬧,以樊則面帶凶狠。
「柴雁是不是勾引過你?」他齜牙咧嘴地問。
劭深和隼棠立刻打住笑意,認真地打量他。
「你相信她勾引我嗎?」劭深恢復一貫的冷漠,仿佛在考驗以樊對「朋友」的信任程度。「還是你相信我勾引她?」
「該死!」以樊激動得揪起劭深的衣領,將他拉離辦公椅。「我只要你老實回答,別出那種會擾亂思考的選擇題!」
「你想相信什麼,我就說什麼。」劭深不肯退讓,無懼地迎視以樊的目光,以樊漸漸松開手,表情軟化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