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翠嵐帶她購齊婚禮必備的東西後,她整整四天足不出戶,幾乎也不曾笑過——除了面對親友祝福的苦澀微笑。她甚至連看都不看喜帖,就用抽簽的方式決定上一點讓翠嵐目瞪口呆,但她沒表示意見。夏煒宸不曾來家里看過他的新娘,剴毓心想他是在和朋友一起為所剩不多的自由日狂歡,藺敏添曾問過他何時拍結婚照,但他似乎沒有要拍的意思,這和剴毓心中的期望不謀而合,既然不是他們想要的婚姻,犯不著僵在攝影機前虛假的摟抱,而且離婚時,雙方都能輕易忘記曾有過一段痛苦婚姻的回憶。
翠嵐解釋過新婚之夜的事,她說那與剴毓經歷過的那一次不同,要她別太害怕,顯然她預期煒宸會當個溫柔體貼的丈夫,但剴毓充耳不聞,有什麼樣的新婚之夜她不在乎,只希望當她和煒宸分開時,藺敏添不會再像以前一樣控制她,也許她可以說服煒宸讓她去找份工作,至少她擁有大學文憑,專攻英語,可以從事翻譯工作。
剴毓視而不見的盯著房門,她不曾好好打量過這個房間,因為她相信自己不會在這里待太久。她想到煒宸穿上新郎禮服的俊帥模樣,與他臉上、眼中的冰冷十分不搭調,他看著她的眼神像是要剝她的皮,剴毓一整天都不敢直視他的眼楮,而除了在十字架前那句抖顫、僵硬的‘我願意’,她也未曾再開過口。他今天再次吻了她的唇,但只是敷衍的在她唇上點了一下,與六天前在她生日宴會上的那個挑逗之吻截然不同,也許他嫌她的嘴唇太過冰冷。
記憶中他的朋友們似乎向她自我介紹過,但她沒注意听,因為不想知道煒宸在他朋友面前給了她什麼樣的評價,她是個沉默的新娘,不管她父親不悅的警告她別繃著臉,她仍自顧自的端坐在椅子上,兩眼無神、不苟言笑,直到她的婆婆——也是她的舅媽——帶她上樓來到新房,溫柔的吩咐她換好衣服,乖乖待在房里等她的丈夫。然而等待他的絕不是穿著性感睡衣、準備誘惑他的新娘。
眼皮越來越沉重,她已打了無數個呵欠,向後倒進柔軟的枕中不一會兒工夫,她便沉入睡夢中,掉進再熟悉不過的無底深淵,尚未接觸到地面,惡夢便自四面八方跳出來包圍了她。
那個渾身酒臭的男人看到了她,已經模糊難辨的面孔露出了一抹獰笑,他將她拖進一處草叢,無視她的掙扎與尖叫,龐大沉重的身體壓得她不得動彈,他撕裂她的上衣,粗暴的揉捏她已發育完全的,他身上濃重的臭味燻得她惡心欲吐,她可以感覺到他掀開了她的學生裙,扯破她的內褲,恐懼徹底囚禁了剴毓的身軀,她想奮力掙扎,但他迅速釋放了邪惡的,用力扯開她的雙腿,瘋狂的向她挺進,讓她因劇痛與羞辱尖聲大叫、痛不欲生。
那個男子沒浪費一點時間,在發泄完後立刻逃跑,救援趕到時他已離開了近五分鐘,剴毓麻木的躺在原地,直到有人扶她起來,她才知道那個地方有多偏僻。那是她回家必經之路,通常她和兩個同學一起走,但那天她們都正巧有事,一個去約會,另一個去逛街。
畫面轉到另一幕,她一到清晨就嘔吐,而且食欲不振,首先發現她懷孕的是翠嵐,她沒告訴剴毓,卻讓藺敏添知道,某天藺敏添逼她喝下一碗味道怪怪的中藥,由他的表情看來,剴毓以為他想毒死她,因為她讓他丟臉、厭煩。她抗拒過,但藥還是被灌下她的喉嚨,直到她發現自己腿間不斷出血,才曉得自己懷了近兩個月的身孕,退縮、麻痹的心靈讓她忽略了自己的月事。她並不怪翠嵐瞞著她讓孩子流掉,因為如果自己得知有了孩子,她不知道該怎麼抉擇,萬一孩子真的生下來,她也不知如何面對它。
不知從何時開始,惡夢從不缺席,她再度于尖叫出口前驚醒,並迅速跳下床沖進浴室,趴在馬桶上嘔出少許晚餐,惡心感一直不斷,她繼續干嘔,直到那股感覺維于被制住。
她振作起虛弱的雙腿,趴在洗手台上漱口並洗臉,當她抬頭看到煒宸雙臂交抱于胸前、滿臉怒意的姿態反映在鏡子上時,她猛然回過身,訪異的盯著他,臉上的水珠滑下脖子,溜進她的睡衣里,帶來一絲冰涼,她可以感覺到睡衣黏貼在她的肌膚上。
她一定是太專注于嘔吐,因而沒听見他開門的聲音。
夏煒宸剛自洪馥英的公寓回來,他在自己的房門前猶豫了一陣子,這里兩度成為他的新房,他不想進去,因為有太多關于瑞瑤的回憶,他深呼吸一口,打開房門卻不見妻子的蹤影,床上凌亂糾結的被單顯示有人睡過,接著他听到一陣奇怪的聲響,他循聲在浴室里找到新婚妻子,知道她在里面做什麼後,狂暴的怒火席卷了他。
他等待她發現丈夫已經回來,當她轉頭面對他時,被水沾濕的睡衣像她的第二層肌膚,襯托出若隱若現的美麗曲線,在他的體內燃燒,雖然他認為情婦今晚已使他滿足,但一見到剴毓卻又令他覺得生龍活虎起來,幸好怒心氣淹沒了一切思緒,他才沒伸手把她抓進懷里狂猛的吻著。
‘誰的孩子?’他大聲問道,剴毓一頭霧水的望著他。
‘別裝了!你懷了誰的野種?’他不耐的咆哮道,剴毓嚇得瑟縮了一下。
‘我沒有懷孕。’她試著解釋。
‘誰的孩子?’他不理會她的話,剴毓的表情由難以置情轉變為傷心與失望,她感覺渾身血液凍成了冰柱,非常寒心。
‘你以為三緘其口就沒事了?’煒宸火爆的問,注意到她消瘦了許多,此刻她的臉色和睡衣一樣白。
‘我沒有懷孕。’她面無表情的說,看起來並不慌張。
‘你這個騙子,若你沒懷孕,怎麼解釋清晨的嘔吐?’他的話讓她渾身一僵,他叫她一騙子’。
‘我不知道已經清晨了,我一定很晚才睡,通常我不會在這時候嘔吐。’她的話無法穿透他的意識,他逼近她,眼神危險、姿態掠奪,剴毓一動也不動的立在原地。
‘先是設計我娶你,再來讓你肚子里的小野種冠我的姓、繼承夏家的財富,你到底還有多少下流的伎倆?’他惡狠狠的問道。
‘我從來沒有設計你。’她平淡的為自己辯解。
‘你是不是對江樹威膩了,才想到用這種方法甩掉他?或者你知道我比他有錢、年輕?孩子是他的嗎?還是你也不知道到底是誰播的種?’他明顯暗示她是個蕩婦的話徹底撕裂了她的心,摧毀她對他的信任。眼淚滑落臉頰與她臉上的水珠結合,她不願看他,不願讓他知道她的心有多痛,他不配。
‘你會揍我嗎?’她緩緩的做個深呼吸,顫抖的問道。
‘你說什麼?’他訝異又氣惱的問。
‘你會打我嗎?男人對女人感到不耐煩時,不都是這樣嗎?’
‘你爸爸曾打過我姑姑嗎?’他握拳準備發怒,想起六天前藺敏添打了他女兒,他不知道她臉上的淤青究竟有多嚴重,因為過去六天來,他從沒去看過她。若藺敏添也這麼對待翠嵐的話,他絕不會放過他。
‘沒有,他只打過不听話的女兒。’她說,煒宸緩緩的松了口氣。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她提醒道。
‘你想讓我打到你流產,好解決那個小野種,並哭訴我曾以暴力對付你?’他氣憤又嘲諷的問,憎恨她的眼淚讓她看起來如此無助、無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