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範璇,其他人全倒抽了一口氣。
「景鴦差點崩潰,她認為老天在懲罰她,她一直背著愧疚而活,就算你出現了,言明是因為愛她才要娶她,她還是不敢放手去愛,她怕又有人因為她的關系無辜受害。
「這全是命!她不能把過錯全往自己身上攬!」又瑋激動的說。
「她就是這麼死腦筋的人,你能怎麼辦?而且她已經開始擔心瑞瑤了。」
「瑞瑤?」瑞琛听到妹妹的名字,耳朵豎得比狗還直。「這關瑞瑤什麼事?」
「瑞瑤很愛又瑋,依你老妹的個性,我不相信她會輕易的放過又瑋,她向來想要什麼就有什麼。」範璇做了個鬼臉。
「可是今天早上我已經去和她說清楚了……」
「她要是那麼好說話,也不會纏著我和瑞琛帶她來找景鴦了。」
「她來找過景鴦?」又瑋感到一股怒氣沖向左心室。
「沒錯,還直截了當的問她跟你是什麼關系,情緒有點歇斯底里,結果被景鴦甩了一巴掌。」範璇得意的笑笑。
「我去找景鴦。」又瑋站起身。
「你給我慢著!」黎海倉喝阻他。「你還沒向我交代,你三番兩次的讓我女兒這麼難過,你到底要折磨她到什麼時候?」
「我折磨她?」又瑋無辜的瞪大了眼。「天可憐見,是她折磨我!不信你問她,從再見到她到今天,我說過多少次愛她的話了?我不在乎過去,我不要再為十年前的事負什麼責任,我要的是現在!我已經了解她不要一個只有責任的婚姻,所以我想用我一輩子的時間愛她。」
「你們這些年輕人的關系真是難懂,我開始懷疑我女兒的智商了,她居然為了兩個已經作古的人虐待自己!」黎海倉搖頭嘆氣。
「其中一個對她很重要,另外一個很在乎又瑋,要不是他們都死了,景鴦現在也不會那麼痛苦。」範璇也輕嘆了口氣。
不再多說一句,又瑋急忙奔上樓,在景鴦房門前站定,卻從眼角瞄到一個人影。
「範……」範璇也跟上來了。
「噓!」她示意他別說話。「你以為她會讓你進去嗎?」
她輕聲說道,然後在又瑋了然的眼神中敲了門。
「景鴦,是我,可以讓我進去嗎?」
「門沒鎖。」景鴦的聲音悶在枕頭里。
「進去吧!可別大打出手。」範璇微笑著鼓勵他後下樓去了,又瑋深呼吸一次,轉動門把走進去,看見景鴦趴在床上,他關上門並鎖上,輕手輕腳的來到床邊。
「他們部回去了沒?」她依然將瞼埋在枕頭里。
「你說呢?」
預料之外的低沉男音把景鴦嚇了一大跳,她從床上跳起,發現站在她面前的居然是徐又瑋,他正微笑的看著她。
「你怎麼會進來的?範璇呢?」她瞥一眼關上的房門。
「她好心讓我代替她進來。」他在床沿坐下。
「你要做什麼?」她抱起枕頭,一直往床頭縮。
「別好笑了,你難道忘了今天稍早的事了?我弄痛你了吧?」他笑得好邪惡,景鴦的心髒急促的跳動。
「我的男人多得不計其數,怎麼可能會被你弄痛了?」雖然她想裝得很勇敢、很自然,但她嫣紅的臉頰已經泄了底。
「別裝了,範璇全告訴我了,我知道自始至終你都只有一個男人。」又瑋得意的望著她。
「你該不會以為是你吧?」
「不是我嗎?那麼無法接受別的男人是怎麼回事?拒絕姜世中,拒絕邢郁霄,都是『按照慣例』的,不是嗎?」
「你……範璇連世中的事都告訴你了?」
「有何不可?這又不是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只是因為你不想談,你想把他的事藏在心底而已,結果呢?徒增痛苦。」
「世中是我的朋友,我從來不覺得想他有什麼痛苦的。」景鴦咬牙切齒的說。
「你當然痛苦,因為他死在你眼前,死前剛好被你拒絕,你認為老天又在懲罰你,懲罰你什麼?叛逆?你自己也不知道。」
「我當然知道!從雨妁的死到世中,都是因為我犯下的錯,你知道我犯了什麼錯嗎?十年前錯在我讓你和一個『同學』上床,四年前我錯在我心中只有你,沒有多余的空位給其他的男人停駐!」她沒打算告白的,但情緒激動起來,她也忘了要克制自己的嘴巴。
「那我呢?我也一直相信雨妁的死是我的錯,想想看,她是在知道我和你上床之後才要求分手,她要我補償你,結果,我沒有照她的話做,沒多久她就病死了。」又瑋兩手撐在床上,俯身看著她。「你以為我比你好過嗎?我背叛了她,甚至在和她分手之前就愛上了你,你說,我對她的愧疚不會比你深嗎?」
「你在胡說什麼?和她分手之前你……」景鴦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但她的身體依然往後縮。
「你叫我回到她身邊,我是回去了,可是呢?她發現我整天心不在焉,無意間踫見你時,我的視線也黏在你身上,她要求我說實話,我說了,她居然告訴我說不希望讓我為難,要我好好待你,結果我是賠了夫人又折兵,連你都不要我。」
「如果她沒有受到這麼大的打擊,她也不會一病不起啊!」
「她從小就體弱多病了,十年前的她總是激起我想保護她的心理,她因感冒引起的並發癥而臥病不起時,施伯伯寫信給在台北讀書的我,他說雨妁的日子快到了,他很早就知道雨妁活不長久,因為雨妁有先天性心髒病,呼吸系統也不好,一點小靶冒最後都可能演變成致命的急性疾病。雨妁就是這麼死的,施伯伯告訴我,寫信是不要讓我覺得雨妁的死是我的錯,雨妁生前也告訴他千萬別責怪我和你,結果我們兩個都辜負了她的期望,被愚蠢的罪惡感給纏住了。」
「我……當初我是因為不想看見我的丈夫一天到晚戀著別的女人,我只要為愛結婚,所以我……」景鴦哽咽著。
「這是你一直想告訴我的對不對?」又瑋嘆口氣。「十年前你堅持不嫁給我,除了因為雨妁,同時也希望娶你的人是因為愛你,而不是為了責任。」
「當時的你又不愛我,你愛的是雨妁。」
「我很蠢。」又瑋笑笑承認。「但是今天我看清了事實,雨妁的死不是任何人的錯,施伯伯還說我讓雨妁生前有了一段很美好的回憶。」
景鴦不發一言,淚水滑落。
「那天在雨妁的墓前,我向雨妁發誓要娶你,我已經辜負了她沒好好補償你,我想彌補,我不希望她在九泉之下責怪我,而且她一定很清楚我心里愛的是誰。」
「又瑋……」景鴦放開枕頭,上前樓住他的脖子,埋在他胸前哭泣。
「我們都很笨,這世界上的傻子還真多。」又瑋將她攬在懷里,讓她盡情的哭。
「你再多哭個兩分鐘,我可能就又把你壓在床上了。」又瑋無助的低喃,景鴦貼在他懷里,他可不是聖人,尤其在他已經休息夠了的狀態下。
「色鬼!」景鴦破涕為笑,「但是還有一個人,我……」她想到姜世中,他的死還縷刻在她的心板上。
「姜世中的死是意外,我知道親眼目睹自己重視的人的死亡很痛苦,我爸媽……也是在我眼前去世的。」
「什麼?」景鴦驚訝的抬起淚眼。
「墜機,」又瑋的表情扭曲。「飛機起飛沒多久,我還待在原處看著他們的飛機飛走,幾分鐘後,機尾冒煙,那架飛機就跟沒有風支持著的風箏一樣,直線下降,那時我人在加拿大,本來是全家人去度假的,結果他們有事要先回台灣,我們一家人就這麼天人永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