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個人不喜歡欠人人情,妳喜歡什麼,跟我說,我以後幫妳買。」
她模模那張原本強裝堅強的臉龐,「我可不可以跟你再吃頓飯?我爸媽死了,我很想要一個人陪我吃飯。」這麼說的目的當然不是要他陪她吃飯,只是一個不希望他離開的借口。
他年紀輕輕,卻彷佛知道她復雜的心情,尷尬的紅著臉大叫︰「知道了,妳去上課!我等妳回來。」
然後,他似乎在她去上課的時候,幫她的屋子整理干淨;而她為了他,順便在回家的路上買了豐盛的食材。
那年聖誕節,她跟他一起度過,她送給他一條圍巾,「希望你從今以後感到溫暖,一切順利。」
他送給她的,是他利用空閑用菜刀雕塑的一個天使,他還害羞的告訴她︰「希望妳的未來可以像妳所說的那麼順利,如果妳口中的神真的存在的話,我願意相信,相信未來我會反過來成為妳的依靠,拯救妳;如果真的有妳說的神存在的話。」
直到某日,他收拾了行囊打算離開,她慌張的拉住他的手臂。
「你要去哪里?」
「我要去開創我的未來,我總不能一輩子依靠妳吧?」
她的確不介意他依靠著她,但他卻很在乎,甚至朝她咆哮。
「如果要我一輩子讓妳養,我寧願現在就去死。」
那張倔強的臉龐仍深刻印在她腦海,甚至和現在她遇見的嚴焱天的臉龐重迭。
他們的感覺很像,那張凶惡的臉龐也很相似,但唯一證明他們不是同一個人的證據就是兩個人完全不一樣的身材,他瘦弱,但嚴焱天壯碩;雖然他們擁有相似的臉龐,但她相信他們還是不一樣的人。因為當初那個她救下的少年,絕對不會對她這麼惡劣。
記得當年她問起他的名字時,他紅著臉回答︰「我姓顏……」
「你說什麼?」
「我姓顏……」夢中的聲音很模糊。
「你可不可以說大聲一點?」連靜卿大聲的要求。
但他回答的聲音還是很小聲︰「我姓顏……」
「顏什麼?」
「顏……」
「什麼?」
不知道為什麼,夢中他的回答彷佛被風吹散般,無論她想怎麼樣集中精神听清楚,還是沒有辦法做到。
「你到底叫什麼名字?」
連靜卿猛然從夢中驚醒,冷汗涔涔,不知道為了什麼,只記得,手中彷佛有他縴弱手腕的觸感,卻再也記不得更多有關他的記憶;只記得,自他離開了以後,她選擇轉系並且延緩一年畢業,記得自己的心從此改變,從漠不關心這個社會變成了以當社工為己任的人。
為了什麼?她恍恍惚惚的記不清。
連靜卿擦拭著額頭上的冷汗,喘息沉重,腦海里不斷地把嚴焱天和記憶中的少年重迭,他們的確有很多相似之處,但是不可能,那少年那麼瘦弱,怎麼可能有嚴焱天現在的壯碩?
但或許也不是那麼百分之百的不可能,或許他經過了名師教導,練壯身子骨也說不一定;況且普天之下,怎麼會有人長得這麼相似的?
很難吧!
為何自己從來不曾發覺?為何自己不願意發現?
不知道,她只覺得腦袋一陣陣眩痛,等她醒來後,一定要親自調查,確實的回想。帶著這樣的決心,她又縮回了被窩,迷迷糊糊的睡了。
第十章
等待,這種感覺是種漫長的煎熬,尤其是等著一個永遠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出現的人。
看著空蕩蕩的屋子,連靜卿難過的想著,本以為嚴焱天只是說說而已,並不是真的要把她丟在這邊,所以這幾天來,除了去買餐外,她幾乎不踏出這個屋子,為的就是等他來接回她。
他們都說他愛她,那他應該不會這麼快就放掉她吧?
懷著這樣的信念,她在屋子里等待著,唯一能打發時間的就是看電視,但電視里的內容卻沒多少進入她腦子里,她一直注意著門外的聲響,盼望著門把轉動,出現他的身影。
這樣的情景好熟悉,彷佛回到了許多年前,那少年離開後的日子,她依稀記得她也是這樣等待著大門開啟,但總是失落;不知道經過了多久,她才痛下決心的告訴自己--忘了他吧!
畢竟他只是說總有一天會回來接她,而自己就這樣心心念念的等待,誰知道他說的是真的假的,說不定他踏出門口就忘了她這個人。
為了不再患得患失,她搬離了這里,努力提醒自己要遺忘。
本來以為永遠不會回到這里,卻還是回來了。過往的記憶點點滴滴的又回到她腦海中,她彷佛看見過去的自己黯然的坐在鏡子前發呆,一如現在的自己。
原來自己這些年還是沒多大長進。
她無奈的想,五年前、五年後,讓她愁結難解的都是同一個人。
應該是同一個人吧?
她還是不太確定,雖然那少年很瘦弱,但是經過一段時間的好吃好喝和鍛煉,或許可以變成嚴焱天的模樣,但她唯一想不通的是,短短幾年,少年如何從一個年紀比她小的少年變成比她老成的「社長」。
所以他們終究不是同一個人吧!
雖然他們擁有相似的聲音、相似的長相和脾氣。
唉!她的戀愛運似乎一向都不怎麼好,失戀彷佛是她一貫的命運,為失戀所苦,是她悲哀的宿命。
難道她就這麼任同樣的事情發生第二次?
不過說來也很諷刺,少年是拿了她的錢才說要離開的,但她卻是拿了他的錢,被丟在這個地方。但不管立場是什麼,她都是被舍棄的那個。
如果不想痛苦,就得要忘了他,就如之前,她遺忘那名少年一樣。
第一步,就是要搬離開這個地方。
她花了一個月才想清楚要離開這個傷心地,幸好當時她搬進來時,兩手空空,
現在要搬出去也很容易,只是買了個提袋,把櫃子里他買的換洗衣物放進去。但之前搬走是退租,現在這屋子已經在嚴焱天名下了,她能怎麼退?
想來想去,還是把屋子的鑰匙還給他吧!
連靜卿來到嚴焱天的辦公室,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告訴秘書欲求見嚴焱天。
秘書卻是一臉遺憾的告訴她︰「社長去南部還沒回來。」
還以為自己能見到他的連靜卿,只覺得失望襲擊而來,但或許不見面是好的,她不知道再見到他,自己會不會又不慎惹他生氣。
唉!為什麼她在他面前總是出錯?
把鑰匙放進信封袋,她拜托秘書轉交後離開,卻在電梯口遇見徐慕淮。
「咦?妳終于來啦!」
終于?她不禁皺起眉頭,「嗯!我來了,我來把鑰匙還給你們社長。」
「鑰匙?」徐慕淮明顯一愣,「妳不住那個地方了?」
她點點頭,「那個地方讓我難過。」
徐慕淮眼楮一亮,「妳是不是想起了什麼?」
他怎麼知道的?連靜卿心里納悶,仍是輕聲開口︰「就是想起來才難過,不過現在無所謂了,我決定要忘掉。」
「忘掉?」徐慕淮聞言傻住了。
連靜卿燦爛的笑著,「你不用替我擔心,我決定要重新振作,麻煩你幫我告訴你們社長,錢我還是會還,只是恐怕得分期了。」說完,她就要踏進電梯。
徐慕淮趕緊抓住她的手,「妳現在住哪里?」
「我現在就去找房子。」
「妳等一下。」徐慕淮掏出筆,在她掌心寫下一組號碼。
「這是我的手機,等妳安定下來後打電話給我。」
「好的。」她溫馴的點頭,欣慰的說︰「我很高興你真的把我當作朋友,希望社長的事情不會影響到你我的友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