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希望如此啦!」航德也熱情地響應,隨後就掛了電話。蓓蕾以影片中的慢動作般輕輕放話筒,就這麼痴痴望著前方,足足發呆了半小時。
她不斷提醒自己,別急著對這份愛情捕風捉影。人家只不過是打通電話問包里,自己就發痴賣呆了半小時,說出去不笑死人才怪。
盡避如此,心里想的都還是他。
「崔航德現在應該已經收到我的信了吧?你覺得呢?」老岳突然說道。
「嘔……如如郵差都很敬業的話,應該收到了。」她注意到老岳又開始緊張了,自己也有些不自在。就公司立場而言,她當然希望老岳能借到這筆款項;可是以個人來說,她實在無法開口描述航德昨晚打電話向她問包里這件事,她有責任保護航德的私生活。
當晚開車回家的時候,她真希望自己從來就沒想過「私生活」這幾個字。因為此刻,她竟有些嫉妒。航德是個自由人,無拘無束的,愛上哪兒就上哪兒,誰管得著?可是只要一想到那些來訪的女人,她馬上就妒火中燒,難以忍受。到目前為止,光是她親眼目睹過的,至少就有兩個,此情此景,令她情何以堪?
或許她真的應該找個周末,到葉歐鎮去探望老媽和繼父。
可是她心里清楚得很,就算這個周末真的有第三或第四個女人來訪豪邁山莊,她還是會乖乖地留在春櫻山莊。雖然明知不好過,可是又實在放不開航德;只要他在沖雷角,她一定也要守在那兒陪著他。但是,她也不想變成替他看家的黃臉婆。
她意志堅定地做飯,剛吃完,還沒洗完盤子,她就開始讓步,航德昨天晚上7點撥過電話給她,今天大概是不會再打了?6點40分,她像突然上了發條似地沖出去找包里,一番驚天動地的搜尋之後,事實證明︰包里還沒到。
7點整,蓓蕾端坐在客廳,不時盯著電話發呆,做什麼都無法專心。
7點過5分,她知道男人肯定不會打來,天氣已經轉好。
7點過10分,覺得自己活像個大白痴,等男人電話等成這副德性。算了,還是去整理花園好了。
沒想到才剛站起來,電話鈴就響了,可是自己兩條腿已經等麻了。
她趕過去拿起話筒,心想一定不會是航德。她竭力克制自己的聲調,免得露出馬腳。「喂!」她故作愉悅地說。
「我猜天氣一定已經變好了。」是航德的聲音。
「你說什麼?」她高興得整個人跌坐在椅子里。
「嗯,听起來你的心情不錯嘛!」男人取笑她,真是愛死他了。
她先咽口口水,才開始答話︰「本來就不錯嘛!」
「你今天過得很愉快羅?」他問,可是蓓蕾才不想談工作。
「一般般啦,我正想去整理花園呢!」她答道。
「我又說了什麼嗎?」他又取笑她。蓓蕾想起以前男人曾建議她趕快整理花園,她听到自己在笑。
「對了,你的包里還沒到。」她最好先告訴他,隨後又對自己的急躁有些不滿。因為原先的話題因此改變,笑聲沒了,男人的幽默也沒了。航德客氣地謝謝她,就掛了電話。
翌日上班,在辦公室,蓓蕾還是念念不忘她的最愛。包里依然沒到,她卻得盡力不去期待晚上打來的電話。因為有期望,就會有失望。
不過,顯然思念他的大有人在。才剛跟老岳沒說兩句話,老岳就自言自語地說︰「不知道崔航德這個星期會不會去沖雷角?」
崔航德就住在她家隔壁,她清楚得很,老岳在對她施壓。「嘔……現在實在很難說。」她靜靜地回答老板的問話,不再為隱藏航德曾打電話給她這碼事感到內疚。
5點下班,還沒進家門呢,就先趕過去看包里到了沒有?還是沒來。她開門進屋,用盡力氣不去注意桌上的電話。他不會打的啦,會嗎?這個包里好象滿重要的。
7點10分,她緊張得手心全是汗。電話又響了,剛才拼命苦練的俏皮話題,這會兒忘得一干二淨。她抬起話筒說︰「喂!」喉嚨很干。
「寶貝女兒!」是老媽慈愛的聲音。
蓓蕾覺得很失望,居然不是心上人。「又發生什麼大事啦?」她故意取笑地說。
「一定要發生什麼大事,母親才可以一個星期打兩次電話給她的寶貝女兒嗎?」母親邊說邊笑。接著告訴她鄰居狄金太太動手術住院,這位老太太平日深居簡出,沒什麼家人朋友,只有愛犬亞瑟作伴。
「狄金太太住院當天就把亞瑟送到狗舍去了,可是它又自己跑出來了。當天晚上,亞瑟就站在家門口狂吠,可是沒人開門讓它進去,誰看了都不忍心,所以只好把它帶回我們家啦!」
母親聊了很久,直到普妝回來了才掛電話。
電話鈴聲又響了起來︰「小姐,你剛才講得真久的!」
「我……順……」她一時木知該如何應對,心里卻有絲絲的甜蜜,他會嫉妒耶!不過,也幾乎就在同時,她馬上提醒自己不要胡思亂想?他該有的都有了,嫉妒什麼?說不定是他今晚有約,所以才急著撥電話。這下該輪到蓓蕾嫉妒了。「我只是和老媽聊聊天而已,你不要介意啊。」她盡量不動聲色。
「今天過得很不順,」他說。既沒摔她的電話,也沒還以顏色。就這麼兩三句,輕輕松松地將她滿腔怒氣化解于無形。
「對不起,現在又要加倍不順了,」她立刻投降,「你的包里還是沒來。」
「哦?」他咕噥了一會兒,再開口的時候,似乎心情挺好的,「看來我得盯一盯我的秘書。」
她很想找個話題跟他聊聊,惟一想到的,卻是問他到底願不願意借錢給岳麥克塑料公司?剛才航德說今天過得不順,那一定是工作不順遂的意思;既然如此,就應該識相地撇開工作不提才對。
「可能明天就會到了。」她深怕待會兒露出馬腳,干脆化被動為主動,溫柔地對他說聲︰「再見羅!」趕快掛上電話。
前一天,她還信誓旦旦地要保衛航德的私生活;這才過了一天,她竟幾乎就成了老岳的傳聲筒,替他問起公事來。蓓蕾起身到花園整理花草,發現老岳給她的壓力,遠超過自己原先的預期。
星期五早上起床,有生以來,蓓蕾第一次不想去上班。人沒什麼問題,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怎麼回事。仿佛讓人勾走三魂七魄,只剩個空殼兒,對老岳的忠誠也打了折扣。
她必須把事情想清楚。她是刻意隱藏航德打電話的事,「私人」電話嘛,本來就無需感到不安。那麼,是她擔心讓老岳發現自己和航德的感情非比尋常,而趁機佔便宜?
其實老岳大可直接開口問,今天才剛進辦公室他就是這樣。「布萊頓公司還是一點消息都沒有,」他吸了一口氣,無可奈何地看著她說,「假如這個星期崔先生來度周末,你應該會看到他吧?」
「可能會,」她平靜地回答。覺得自己有點殘酷,可又實在無法以老岳的立場去接近航德。「我們……呢……不見得每次都踫得到面,」她提醒老岳。
「那倒是真的,」他說,「這件事實在不應該麻煩你。」蓓蕾覺得更內疚了。
「你為什麼不直接打電話去問布萊頓公司?」她提議。
「要是他們不借,多沒面子,」他說,「我也不是很確定,不過我認為,假如崔航德不肯借錢給我們的話,絕對不會寄封親筆信來。只是這樣無窮的枯等,真能把人給逼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