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輸了?誰贏了?唉,管他呢!
她翻起身,去茶幾旁倒了杯水,持著杯子下意識地向外面看,馬路那邊燈火通明,人影閃爍。別人的世界好熱鬧,但是,僅是隔了一條馬路,卻好像隔了一個世界那麼寬,那麼遠。
其實,心的距離不是更加玄妙?只有一個手掌那樣大小的心,相近的時候,可以心心相印,相遠的時候會天各一方。
她嘆口氣,正要拉窗簾,卻因為本能地向下瞥了一眼而停住所有的動作。
樓下,飯店的後花園中,花木扶疏的影子里,她看到一個跳躍閃爍的紅點。是有個人站在那里抽煙。
雖然她明知道一瞬並不喜歡抽煙,雖然她明知道一瞬此時應該在自己的房間里看足球賽,但是,她還是控制不住地去認定︰那是一瞬!
幾乎只是猶豫了幾秒鐘,她立刻去換衣服。然後飛快地跑下樓去,一直跑到後面的小花園。
他還在那里。那個紅點一跳一跳的,特別醒目。
她慢慢地靠過去,對方好像感覺到了有人逼近,紅點倏然劃出一道紅線,垂在了下面。
「誰?」好熟悉的聲音,還是那麼低沉有力。狹起眼,他看清了月光下的她,「怎麼還不去睡?」
她定定地看著他,「你怎麼不去看球賽?」
「沒人陪。」他簡單地回答,紅線又飛起來,落在他的嘴邊。
「最近你好像抽煙抽得很多?」她小聲問。上次在機場等機就看到他抽煙,這真的不像以前的一瞬。
他淡淡地說︰「前一陣拍戲壓力大,所以就抽得多了吧。」
「你不是一直說抽煙對身體健康不利嗎?」她小聲低喃。一瞬最在乎的是健康,每天都要鍛煉,跑步,跳繩,讓她經常取笑說他比任何老人家都還要惜命。但他說︰人命只有一條,自己不愛惜誰愛惜?
而此時,一瞬夾著煙卷,還是那樣冷淡地反問︰「現在還要管我嗎?」
她的指尖狠狠地掐了自己的手腕一下。是啊,她以為她是誰?憑什麼再過問他的事?她輕顫著,不知道是因為天冷還是因為心寒。
他看著她,黑眸閃爍不定。倏然,他月兌下自己的羽絨外套蓋在了她的肩膀上,「出來看月色怎麼不穿外衣?」
她瑟縮了一下,不敢相信地看著他的臉,艱澀地回答︰「只是,忘了。」
他幽幽地嘆氣,那聲嘆息听起來好讓人心疼,「怎麼越來越不會照顧自己了。」
「因為沒人疼啊。」她學著他剛才的口氣,卻發現自己的聲音都在發顫。
他攬緊她的肩膀,捏住她的下頜,深鎖住她的眸,「你在和我生氣嗎?」
「嗯?」她不懂。明明是他在和她生氣,怎麼他倒打一耙?
「這幾個月你越來越瘦,穿那麼重的戲服都比別人顯得輕盈。你在虐待自己,懲罰我嗎?」他的聲音中都是心痛,「我不懂,你這個女人心里到底在想些什麼?既然要分手,為什麼不讓我徹底死心?為什麼讓我比原來更痛苦?你的開朗呢?你的活潑呢?你的熱情呢?該死的?都去了哪里?」
她的眼中都是淚,但是嘴角卻掛著深深的笑意,「你不懂嗎?你真的不懂嗎?從你離開我的那一刻起,這些東西就都隨著你一起飛走啦。」
他望著她幾秒鐘,然後猝然攫住了她的唇。她的雙手像是渴盼已久般爬上他的肩膀,緊緊抱住不敢松開。
那可以吻透靈魂的深吻,在分別數月之後終于可以重新品嘗,就好像失而復得的珍寶,再度擁有不免也會喜極而泣。
兩滴眼淚,劃破夜色同時墜落,看不清是他的,還是她的。但是那麼美麗的眼淚又何必追問它的來源呢?
重要的是,落在地面的瞬間,它們彼此相融,放出璀璨奪目的光澤。
第十九章溫暖
又可以躺在一瞬溫暖的懷抱里了。心怡滿足地申吟了一下,換了個姿勢,讓自己的頭可以更舒服地枕靠著他的肩膀。
「一瞬,我們是不是和好了?」她的手指勾著他的下巴,模著那細微的胡子茬,還是有些不敢相信此時此境是真的,而不是夢。
「你說呢?」他輕輕吻了吻她的額頭,「以後不許隨便說分手的話。」
她既然重得「美男心」,口氣也不由自主地蠻橫起來︰「是誰先說的分手?不要栽贓陷害!」
「好,‘分手’兩個字是我先說的,但是意思是你先提的。」
「我沒有。」她耍賴地在他身下動來動去,「我就是生氣隨口說了幾句重話,你就亂下定義說要分手。」
「那你不會不同意?」
「你當時情緒那麼激動,讓我怎麼回答?」
兩人都沉默了幾秒鐘,然後一瞬先笑了,「四年了,我們還處理不好這些小問題,你覺得我們是不是都該自我反省一下?」
「要反省的也是你。」她還在繼續不講理,「這幾個月故意冷冰冰的不理睬我,一點大男人的風度都沒有。」
一瞬反身壓住她,「你這只狡猾的龍貓,怎麼從來不肯低頭認輸?」然後是一波又一波熱浪似的吻逼得她喘不過氣,床單下他的手又重新不規矩起來。
她嬌笑著想躲又躲不開,半推半就到最後,又是讓他得逞。
其實,她也知道自己實在是胡攪蠻纏的典範。每次吵架,點火的人大都是她,而且一旦吵動了肝火,她就不肯先低頭,漸漸地,也習慣了被他寵,習慣了由他主動站出來和解。
是不是到現在她只是學會了被人愛,卻沒有學會愛人?即使當年是因為魏建南紅杏出牆導致她的初戀終結,但在那場靶情風波中她也不是全無責任。
太投入于工作之中,就會疏忽掉周圍人關切的目光。被太多人愛著,就會忘記要怎樣回報。
一瞬和她都是這個圈子里的人,彼此更容易理解。但是在公開還是不公開他們的戀情這個問題上,四年里始終沒有明確的決定。也因此,他們的感情還是局限在「地下情人」的定義中,連婚姻的邊緣都不曾涉足。
偶爾去看一瞬的爸媽,他們都會表示出想讓兩人盡快結婚,二老好抱孫子的願望。她的爸媽也曾在一瞬面前有過類似的催促,但是每次都是她主動開口抵擋說︰我們還年輕,目前主要是忙事業,其他的事情稍後再說。
稍後到什麼時候呢?不知道。但她能感覺到每次她這樣回答之後最失望的不僅僅是老人們,還有一瞬的心。
但是,她真的還沒有準備好。準備好和另一個人天天面對面地在一起,冠上他的姓,成為別人口中的「他的妻」。
忽然想起有一位已經去世的著名藝人曾經唱過一首歌,她和一瞬都很愛听,叫《為你鐘情》——
為你鐘情傾我至誠
請你珍藏這份情
從未對人傾訴秘密
一生首次盡吐心聲
望你應承給我證明
此際心弦有共鳴
然後對人公開心情
用那金指環做證
對我講一聲終于肯接受
以後同用我的姓
對我講一聲「IdoIdo!」
願意一世讓我高興
為你鐘情傾我至誠
請你珍藏這份情
然後百年終你一生
用那真心痴愛來做證
她想著想著,不由自主就哼出了聲音。一瞬奇怪地「咦」了一聲,「怎麼想起這首歌?」
「哦,沒什麼,突然想到的。」她趕快回答,好像怕他誤會似的。
一瞬就沒有再說話。
不知道會不會又傷了他的心?
因為是睡在一瞬的房間里,凌晨五點她就悄悄從一瞬的房間出來,想溜回到自己的房間去,不過很不幸,居然被蕭影撞到。
她只好很尷尬地打招呼︰「你好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