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哦,還是你想得周到。」宮藤笑著用筷子敲打桌面,「快把酒菜都端上來,陪我喝兩杯。」
黑羽良木取笑道︰「老不死的,你小心你的胃,一天到晚抽煙喝酒,能活到現在真是你命大。」
「那是因為我積德,老天不讓我死。」宮藤貴南喝了一大口魚湯,很享受地咂咂嘴,「這些年你都忙著殺人,搶地盤,做那麼多的壞事,你就小心斷子絕孫吧。這次直人不肯回來,沒準就是神在懲罰你。」
黑羽良木被說中心事,臉色大變,本來想發作,但是又按捺下來,「你這張臭嘴,就不能說點好話嗎?」
「平時有那麼多人對你前呼後擁,拍你馬屁,不差我一個啦。」宮藤貴南咧咧嘴,「對了,你這次準備在我這里呆多久?如果住的時間長我可要去多買點生活用品,什麼牙膏啊,肥皂啊,手紙啊……」
「這一桌菜還堵不住你的嘴!」黑羽良木忍不住打了一下他的臉。
兩個老人打打鬧鬧,廣美將酒菜都端上桌後,站在房門外,靠著牆仰頭望天。
難得今天可以看到這麼多的星星,星星很低,顯得又大又亮。星斗燦爛的夜晚也許對于常人來說只是尋常景象,但是對于她,卻彌足珍貴。
記得小時候,她常常靠著爸爸媽媽的懷抱,數著天上的星星,以每顆星星代表自己的年紀,媽媽常常會說︰「我的流音將來長成大姑娘不知道會多漂亮哦。」如果這一晚他們可以數到一百多顆,爸爸就會笑著說︰「流音一百多歲的樣子我們是看不到了。」全家常常因此笑著抱作一團。
後來她被接到北海道進行特訓,在那段最難熬的日子里,她都是靠數著星星熬過無數個日日夜夜。那時候星星對于她來說是父母在天堂上的影子,默默地注視著她,對她說︰要堅持下去啊,流音。
就那樣堅信著,過去了許多年。現在黑羽崎突然解開傷疤,讓她回憶父母的死因,所有甜蜜的回憶似乎也因此要被摧毀成泡影。
「還記得在東京你被刺殺的事情吧。」黑羽崎不知道何時靜悄悄地靠近她,「那個人的確是我派去的。因為你阻礙了我通向黑羽家頂峰的道路,只要有你在,老頭子就不會看到家族其他優秀成員的存在。一個直人,不過是因為是他的直系血統,他就那麼看重。而我跟隨他的時間,對他的忠誠度,絕對勝過黑羽直人,為什麼老頭子就視而不見?還讓你這麼個女人壓在我的頭頂上。」
便美閉上眼楮,「所以就想要殺我?你從來都不肯自視自己的問題,也不知道真正去爭取目標的方法是什麼。你太年輕了。」
「別對我倚老賣老。」黑羽崎無聲地笑,「你是老頭子很看重的人,你每次都表現得忠心不貳,可是你對他的背叛早在我之前,他還是把你當塊寶。如果讓他知道你做的事情,你說他會不會親手殺了你?」
她倏然轉頭,「你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哈,你應該比我清楚。上次東京地震,你從機場離開後去了哪里?你以為我不知道?我一直派人跟蹤你。你和那個謝天傲回到飯店,在他的房間足不出戶地住了七天,你們在里面干些什麼我不好奇,我覺得老頭子會比較關心。」
便美的胃部抽緊,手心都是汗,「你想用這個來威脅我你就打錯算盤了。我已經告訴過爺爺,那次我受了槍傷,而且是被自己人暗算。他對暗算我的人會更感興趣。」
「哦,是嗎?」黑羽崎撇撇嘴,「還有你上次被德川家帶走,一走就是一個多月,也是被自己人暗算?你一個多月不和這邊聯系,到底是因為聯系不上,還是你壓根兒就不想聯系啊?」
便美陡然按住他的咽喉,「你想從我這里得到什麼?最好說清楚。我不喜歡被人要挾。」
黑羽崎被迫仰起頭,嘿嘿低笑著,「其實很簡單,不是我要從你這里得到什麼,而是我的新主人希望你能棄暗投明。」
便美眯著眼,「你的新主人?不會就是德川明子吧?」
「說對了一半。」黑羽崎似笑非笑,「對外德川家似乎一直是明子主事,其實德川家幕後還有別的當家人,只不過很少有人知道罷了。你只需要知道我的新當家是德川就行了。」
「朝秦暮楚的人不會有好下場。」廣美冷笑,「我今天就應該殺了你,永絕後患。」
「你不想知道自己的身世了?」黑羽崎發現這一次她的表情冰冷中透著殺氣,不同于白天的簡單威脅,更像是要來真的了。
「過去的事情既然已經不記得了,為什麼還要提起?」她反問之後另一只手去模腰畔的槍,突然間,有人從後面按住了她的手。
她驚得倒抽一口冷氣,驀然回頭,同時間,黑羽崎用力奪槍。
「我不在,你就不知道怎麼愛護自己。」
熟悉的聲音總是以這樣熟悉的方式出現,讓她來不及驚喜就陷入恐慌之中。
「你!」
她被按住口,「這里不好說話,我帶你走。」
依然是強勢的掠奪,霸道的獨裁,他將她拉出這片房子,遠遠地拖到漁村口,那里有幾輛汽車零散地停著,但是車上沒有其他人下來。
他將她一直拖到車門口,去拉車門的時候,她用力掙月兌了他的束縛。
「我說過,不要再看到你。」她壓低聲音,雙目環視四周的車子,所有車牌都是東京的。
他用力扳過她的臉,「流音,我要和你談談。」
「沒什麼好談的。」她推開他,「你要是想對爺爺不利,我不會饒過你。」
「你的愚忠到什麼時候才能停止?」驀然他揮起手,似乎要打下來。
這個動作讓她一愣。自相愛之後,她就是他精心呵護的寶貝,從來不允許別人動一個手指頭,現在,他竟然要打她?!
四目相對,她直視著他的眼楮,像是挑釁地迎接。但他到底還是緩緩地將手垂落下來,從後方圈住她的身體,將她拉進懷里。
「流音,從你走後我想了很久才想明白一些事情。過去是我錯了,束縛你,禁錮你,要求你忘記過去的日子只是我的一廂情願,太不現實。」他的眉頭蹙得很深,有兩道深如刀刻的皺紋。
「再多的甜言蜜語在現實面前都是蒼白無力的泡沫,妄想用一場婚姻或一段感情幫你月兌離陰影也是幼稚的想法。所以,我不會再逼你跟我回台灣去,我這次來日本,是要留下來陪你面對。」
「你瘋了?」她終于動容,「你能不能不要這樣自負,自以為是?這里的世界不是你一個富家大少所能接觸的。因為迷戀一個人而錯誤地選擇人生,這樣的人最愚蠢!我不會選擇這樣的男人在我身邊。你趕快走,永遠都不要回來!」
「我們總是一次又一次要求對方做什麼,但是每次都是南轅北轍。」他苦笑一下。
旁邊的車門打開,德川明子跳出來,對著他們倆喊︰「你們倆要卿卿我我也好,要生生死死也好,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能不能換個地方?」
便美盯她一眼,又看向謝天傲,「我討厭這樣的你,一方面口口聲聲說要陪我面對,一方面又帶人來抓爺爺,你走,我不想和你為敵。」她掰開他的手指,要抽身離開。
謝天傲情急地質問︰「除了為黑羽良木死,你真的沒有想過別的路嗎?」
「這個問題我們已經討論過無數遍,不會再有第二種結果了。」她瞥了眼德川明子,「別以為你們大隊人馬到了這里就一定可以抓住爺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