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鶴舞九天 第15頁

作者︰潔塵

她卻像沒事兒似地,說道︰「你就算封住我的穴道也沒用,我服的是劇毒,若不能在六個時辰之內拿到解藥就只有死。你不是常說沒有你的允許不會讓我死麼?現在你是攔不住我了。讓一個人活其實比讓他死要難得多。」

「你到底想干什麼?」他的聲音幾乎可以殺人。

「把我的功力拿去!」她淡淡的說,「這毒性一時還不會沉入丹田,將你我的功力和而為一,四個時辰之內你就可以恢復如常,然後打敗楚天舒,救回獨孤雁,若你行動得快,還來得及幫我找解藥!」

「你瘋了!」他斥責。

她的唇邊有一絲苦笑,可惜他也看不到,「凡是在你身邊的人,遲早都會瘋的。」

屋外雪花飛舞,屋內輕紗縵卷。一張軟塌上,沉睡著如明月般美麗的少女。猶帶淚痕的臉上一雙秀眉如籠愁煙。

一襲黑衣不知何時出現在塌前,一只男性的手輕輕撫過這張純真無暇的臉。那俊逸的臉上帶著一絲詭異的笑,有幾分得意,幾分滿足,幾分沉醉,幾分惆悵。

少女醒了,清澈的眸子在瞬間全被驚訝填滿;「楚哥哥!你怎麼會在這兒?」她一下子坐直,拽住他的胳膊驚問︰「你和我哥哥是不是……是不是……?」

楚天舒溫和地寬慰她︰「沒有,沒有,我們還沒有決斗。」

少女獨孤雁略松了一口氣,環視了一下四周,發現自己竟在自己的屋里,不覺又吃一驚;「我……我還是在白鶴城里?那你……你是怎麼進來的?」

楚天舒笑著︰「自然是大模大樣地走進來的。」

獨孤雁再驚︰「那我大哥呢?他在哪兒?」

「他?」他嘴角一挑︰「我還想知道他如今的下落呢。」

「他不在城里?」獨孤雁搖頭,「不會,他不會離城的。」

楚天舒湊近到她身邊,柔聲問︰「那你覺得他會在哪兒呢?」

「我也不知道。」獨孤雁不自在的挪了一子,兩人靠得如此近,讓她有些慌亂。

楚天舒神秘地低笑,反而更加貼了過去,將獨孤雁一下子摟在懷里,低聲道︰「小雁兒,你很怕我麼?」

獨孤雁驚喜多于恐慌,不明白為什麼他會突然變得這麼熱情。終于听到他喚自己「小雁兒」,禁不住淚一下子流了出來。

他溫柔地為她拭淚︰「怎麼哭了?我可不喜歡看我的小雁兒哭啊。」

雙眸盈盈似水,凝視著這位她暗戀多年的情郎,哀求著︰「楚哥哥,答應我一件事好麼?」

他笑著︰「小雁兒的事別說一件,就是百件千件我也得答應啊。不過話說在前頭,說若你是想勸我和你哥哥罷手,就免開尊口吧。」

「但我只求你這一件事!」她激動的淚水成串滾落。「十年了,為了一個恨字令你們浪費了十年的大好時光?當年你們被世人尊為‘雙神子’時不是親密無間的嗎?為什麼要鬧到現在這個地步?」

楚天舒一把推開她,冷沉下臉︰「那時候,哼,那時候你還小,根本不能理解我的心情。」

他急急地在屋中踱步,語速飛快,似要將多年的不平之氣一吐而出︰「什麼雙神子!不過是外人胡編的假象罷了!我楚天舒無論樣貌、武功,都不在他獨孤鶴之下,偏偏世人都把他高看一頭!有他出現的地方就永遠也顯不出我楚天舒的地位。把他形容成江湖百年難見的奇才,我卻只能背負著他賜予的光環苦苦地活著!憑什麼!我不甘心!」

「所以你就私下派月奴來臥底?」

他笑得張狂而得意︰「她父親的命是我救的,自然是我讓她干什麼她就要干什麼。在她來到白鶴城之前,我可是費了很大一番心血來教她,否則怎麼可能入的了獨孤鶴的眼?」

獨孤雁一嘆︰「她來時身上受的傷也是你打得吧?」

「為了那一掌我也是動了不少腦筋。怕他看出傷勢與我有關,還特意去學了幾招旁門左道的三腳功夫才敢下手。」

獨孤雁點頭︰「大哥也的確被你騙過,以為是流氓所為,萬萬想不到你的頭上。」

楚天舒幾乎笑出了聲︰「但我沒料到他們彼此動了真情,其實我本意只是想拿走獨孤劍譜而已。」

獨孤雁神色黯然︰「你卻因此害了一對有情人。」

楚天舒陰陰地冷笑︰「能讓不可一世的獨孤鶴受點打擊也好。回想他當初暴怒的樣子,我還真是難忘。不知道今生有沒有機會再見了?」話到這里,不由在眼前浮現起另一個女子的身影,「那個沈心舞與獨孤鶴的感情究竟到了什麼地步?」

「我不知道。」獨孤鶴垂首,「他們之間總是敵對,讓人模不透。」她幽怨地望著這他︰「你是不是對沈心舞動了心?」

楚天舒詭笑著輕抬她的臉︰「小雁兒也會吃醋了嗎?」

獨孤雁一下子臉紅,更加不知所措。

楚天舒湊在她耳邊低低說道︰「你臉紅的樣子還真是可愛啊。」

獨孤雁不躲了,清亮的眼楮勇敢的回望著他,「楚哥哥,你可知我這十年來最大的夢想是什麼嗎?」

「是什麼?」他把玩著她的頭發。

獨孤雁的眼楮更亮︰「還記得我們以前常去的那座小山岡嗎?站在山上可以望到滿山爛漫的桃花,你那時候就說我的笑像桃花盛開。」

「現在更像啦!」他捏了一下她粉白的臉。

獨孤雁輕輕握著他的手︰「能不能帶我回那座小山上,再看一眼桃花呢?」

「有何不可?」他安撫地說,但聲音中的敷衍多過誠意。

她听出來了,眸光又暗淡下去,喃喃低語︰「就怕我等不到那一天了。」

他一頓,又笑道;「別擔心啊,我未必會死的。」

獨孤雁的神色更加慘淡︰「你和他無論誰死,我都不可能獨活。那些桃花也許早已注定只會是我今生的一個殘夢了。」

他神色一斂。不語。

漆黑一片的地牢中,忽然閃爍出一絲光亮。雖然暗淡,卻映射出兩個朦朧的人影。

獨孤鶴手持一個火折,凝望著昏倒在他懷中沈心舞。

不明白,世上真有這樣的人,居然要把自己的功力過渡給仇人。痴傻得要命,蠢得要命。卻令他冰封多年的心有了一絲可怕的動搖。

從月奴背叛他的那一天起,他已經拒絕了全世界,也拒絕了自己的心。

于是在世人眼里他雖如神一般光芒萬丈,而在那璀璨的光環下,其實是漆黑的一片。沒有光亮的內心,沒有情愛的滋味,生存的意義只是與劍同存。只有在劍氣中包裹自己才會覺得安全,才會覺得依舊活著。或許這會傷了很多人,但同時他也在被傷。

沒有人愛,也不去愛人。寂寞的生存,孤獨的認知生死。無人知道他今日的成就是用何等殘酷的代價換來,只羨慕那響亮的「劍神」名號。

對于他來說,每一個明天都可能會是死期,無論是敗了,還是勝了,無論是悲痛還是喜悅,都只有自己承受,無人可以分享。

也許對劍道的專著其實也是他對世事的逃避,對世人的懷疑也是對自己內心感情的認知不夠堅定。他已不會再有愛了,更不必談什麼美好的明天。如果上天注定他要孤獨一生,他願意接受這最殘酷的判決。因為他生來便應該是劍神,為劍而活,做個平凡的人類痛苦會更多。

從沈心舞的身上,他看到了自己,也許是早些時候的自己︰年輕而沖動。因那契合的感覺才使他最終作出了大膽的決定︰把她留在自己身邊。連他都說不出,他究竟只是想訓練出一個可以打敗自己的對手,還是塑造一個酷似自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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