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芙心疼的眼淚直掉,她抱住他的手放在心口。
她說你太傻了,你明明知道我最在乎的是什麼。錯的又不是你!你為什麼要逃!可不可以請你不要該死的這麼驕傲!
蘇耀把頭枕上他胸口,蘇耀靜靜的說我錯了。
蘇耀向她道歉了。
蘇耀回來了。
蘇耀捧住臉又哭了。
蘇耀說想要永遠永遠也離開這里,不想要再和她見面。蘇耀說他真的受不了了。蘇耀說他本來打算就這樣走掉,他再也不要讓嘉芙看到他。這麼沒用又難看,而且變髒了,還這麼軟弱……他不想被嘉芙知道他還有這樣笨拙軟弱的一面。不想不想不想!
嘉芙抱住他,嘉芙說你瘋了吧要是你真的這樣做我該怎麼辦。
嘉芙緊緊的摟他。她真怕要是一個眨眼蘇耀就會消失掉。
嘉芙說明天就一起去公司辭職。從頭來過。不管搬到哪里,只要兩個人在一起,一定會過得很幸福很幸福。
蘇耀笑了,露出一點牙齒。臉上有胡子,明明就很丑,可是又讓人覺得他是那麼美麗。
蘇耀說你騙人。
嘉芙說我才不會騙人何嘉芙從來不騙人!
蘇耀說你說我們會很幸福,你說愛上一個人是件好事。
嘉芙說不出話只是抱著他。好像這樣就可以讓冰冷的蘇耀變得很溫暖。
蘇耀說想去殺人。
嘉芙說不許去。因為那種人根本不配讓你犯罪!
就算此刻很痛苦。一定在什麼時候又會感受到歡笑和陽光。
現在眼中無法逾越之事。
一定會在事後笑著談起說當時沒有放棄真好。
因為還懷抱著更加重要的東西!為了保護這樣事物,受到怎樣的羞侮,被別人怎樣看待,即使被誤解被傷害被扭曲,只要有這樣重要的事物!就一定還可以筆直的生存!
可是嘉芙忘了。
人其實很多時候是沒辦法那麼堅強的。
越是筆直的生物就越易于折斷幾乎已經是所有人的共識。
她使勁擁抱著的那個人……
在她睡著之後,在她再次醒來之前。
就已經像煙花如夢幻,恆久的消失在了她的生命中。
蘇耀去了哪里。
那一夜難道是夢?
可是蘇耀胡子滿臉好丑的笑著時他冰冷的溫度和樣子都還歷歷在目。
嘉芙覺得她也要瘋掉了。
她失魂落魄,變得不知如何時好。
三天的假早就用光了。連一星期也過去了。
她不敢離開。
她怕,她希望,蘇耀會在某個時刻又會再回來。
因為你明明就答應我了。
答應我了要在一起。
我們一起去辭職。
以後也會在一起。
不管遇到什麼事。
你怎麼可以消失。
你讓我有了失而復得的狂喜。
卻又讓我再一次品嘗得而復失的苦澀。
不帶的……不帶像這樣玩弄人心的。
蘇耀你個臭小子你給我回來啊!!!
誰允許你就這樣離開我的!你不能用別人的錯誤來傷害來懲罰我。
但是……
但是……
心里有聲音一點點的像水泡冒出旋即怦然碎裂。
她其實知道蘇耀再也不會回來了。因為全世界再也沒有人如她那樣了解那個人。
她還記得在下雨般濕氣彌漫的清晨,她站在天橋上往下望,蘇耀穿著灰色西裝混雜在人群中站在電車站,輕輕抬頭,帶著微微笑容。
有那麼多回憶都如影隨形。
但是他卻已經如那天的雨霧飄然彌散。
何嘉芙回到公司。
神色如常,面帶笑容。
她對周方的小秘書說幫我去買咖啡因為她平常人緣太好了小泵娘屁顛屁顛就去了。
然後五分鐘後全公司的人都圍在那間辦公室門口。
那里躺著一個肚子上被扎了刀在不停哀嚎的周方。
何嘉芙滿手鮮血,一邊罵著敢動蘇耀我把你扎一個稀巴爛!
終于有人開始驚聲尖叫連滾帶爬往外跑說何嘉芙瘋啦。
蕭文從後面抱住她說夠了嘉芙,他不值得你這樣。嘉芙握著蕭文的手,痛得發跳的眼楮里掉落圓滾滾的眼淚。
她淚流滿面。
周方沒有傷到要害,被送進醫院。他自知理虧沒有提起控告,公司采取了內部處理。
何嘉芙辭職離去。
她開始給各大獵頭公司打電話。
她滿懷希望的一次次帶著照片去確認。
「這個人叫蘇耀,念的是金融專業,請問你有見過他嗎?」
可是每一次的回答都是抱歉,我們沒有這個人的資料。
也許蘇耀是想徹底避開這個圈子吧,嘉芙想著,她開始不設任何條件大海撈針般的搜索。可是找不到,怎麼樣也找不到。
蘇耀的房子過了租期。
她幫他續了三年房租。
因為她害怕要是這里也不見了。那等蘇耀願意回來找她時,會不會找不到她呢。她懷著一絲希望,不放過任何一絲可能。
她連工作也沒辦法去做。她每一天也穿梭在城市的街頭巷尾。
她不敢想象蘇耀去了別處。
因為世界明明這麼小,小到不能容納他和她。卻又那樣大,大到不允許她找到他。
家鄉的母親來找她。
問為什麼打電話去公司說她辭職了。
她漠漠回答因為男人。
母親讓她回家相親。
她說這輩子她再也不會結婚了。
她只等一個人,一個被傷害了被侮辱了原本可以笑得很美麗很美麗的優雅男子。他有點薄情,卻很容易又變得專情。他很聰明,也很驕傲。他原本有錦繡前逞,只是現在沒有了。
案親說听不懂她在說什麼但女孩子年紀大了怎麼能不結婚呢。
何嘉芙笑了。
一切已經無所謂了。
好像什麼都已經無所謂了。
好像曾經害怕的事現在看起來只是微不足道的一個渣。
她最最重要的東西已經不見了,已經融化了,已經被什麼人無情硬生生的挖空了。
案親威脅說要和她斷絕關系。
她說即然那樣就只好請便吧。
她沒辦法再去多想任何一絲別人的事,她的大腦滿滿的都只裝滿了蘇耀最後的微笑。
不孝嗎。
沒辦法啊。
從前的她好像已經死了。
就像那個蘇耀也已經消失風化。
走在街頭,人海混雜黑白二色。
連風與陽光也凝固般的寂寞著。
有瀟灑豪放派的長發帥哥個子高挑,正笑著和街頭發放小便告的女孩子調笑。
女孩子撒嬌說什麼呀喬朗真討厭你不是GAY嘛。青年摟住旁邊矮了一個頭的伙伴,甜甜的親他臉蛋一口。露出白牙大笑︰「你說這個啊!是我青梅竹馬!」
「騙人。以前怎麼又沒听你說過。」
「切。我撿到就是我的。我說是青梅竹馬就青梅竹馬。」青年變了臉色,悻悻然的英俊相貌里帶了點孩子氣。旁邊的人嫌他煩,一手推開他,「別粘這麼緊。」
「啊呀蘇耀真冷淡。等等我嘛!」
他向前追去。與戴著墨鏡的女子擦肩而過。
女郎駐足,橋邊的人借機推銷,「小姐!要不要試試我們店里的美容產品啊!」
嘉芙只是回頭,悵然凝望。覺得听到了蘇耀的聲音,是錯覺麼……
對面的橋開始變成了自動化的滾梯,有人下降,有人攀升。
斑大的青年正彎腰對身旁背影說著什麼,被瘦瘦小小的朋友往小腿上踹了一腳。那個背影雖然相似,但穿著嘻哈風的褲子,街頭年輕人愛穿的彩T,頭發是金色,耳朵上綴著粉紅羽毛的垂飾,身邊還有個女人正笑嘻嘻的一起打鬧。
何嘉芙拉高圍巾,轉過頭去。
他不可能是他。
電梯平穩,徐徐向前。
突然間電光火石,那背影回過頭來。
他雙目冷漠,瞧著人海中遠去的那一抹斑斕。
「嗨,蘇耀。」大個子問,「中午要吃什麼。」
抿起自嘲的唇角,他文不對題的回答,「吶、喬朗,一個人要花多久會忘記另一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