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能委屈地這樣向社長解釋。
「那是在片場周邊,她非要讓我陪她去買東西。」信秀的臉色無比難看。
我和信秀還沒有發過唱片,所以不能算是正式出道。但信秀近來因為電視劇集的緣故,已經擁有了許多支持者。就算這樣,我還是不敢相信,會有人利用像我們這種新人團體來炒作新聞……
「大野雪一直在備受演技方面的批判!現在人望更是跌到爛!她根本是在利用你們搏出位,你們到底懂不懂自己是干什麼的。一點自我保護的意識都沒有!」
經紀人的怒喝讓信秀當場冷哼,而我則是一種被冰水灌頂的感覺。
「怎麼會呢……」我呆呆地說,那些善意的微笑,那些爽氣的舉止,那些讓我窩心的友情,都只是赤果果的利用和刻意炒作嗎?
「也許,她也只是受害者。」忍不住,替那個我心中的小雪,辯駁起來。就像不允許別人破壞我認定美好的事物。
「別傻了,她後來還約我去旅館呢。」信秀不屑似的瞟著左邊,「當然我拒絕了。後來知道她有問題,就都躲她遠遠的。」「那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我有讓你別和她在一起,但是你都不肯听。」信秀放輕音量,垂下眼眸看腳面。
我覺得既懊惱又憤怒,但最多的還是悲傷。
那是付出了信賴卻被踐踏的感情。
「下次見到她,一定給她好看。」拍拍我的肩,信秀就像保證似的說道,揚起了精悍的眉梢。
經紀人忙不迭地阻止︰「算了、算了!這事到此為止!你們可千萬別再惹上她了哦。」
「嗯,我知道了。」不快地點頭,信秀用力握著我的手指。
我不安地抬眸看他,這下子又闖禍了,出道的事又要延遲了……
「我決定了,你們出道吧!」
辦公桌後面的社長忽如其來的宣言,讓我和信秀忍不住同時回頭。
「她利用你們,你們也可以利用她。立刻召開記者會澄清此事!同時宣布出道的消息!」
在我有生以來,初次的記者會上。既不溫馨,也沒有未來充滿光明的那種期待感。劍拔弩張的攻詰、端出受害者的面孔,耳畔是事務所發言人好像不會停止的滔滔不絕,眼前是嘩啦嘩啦閃成一片令我無法再看清這個世界的閃光燈。
在那喧囂得宛若靜止的世界里。
只有握住我手腕的信秀,成為唯一的真實。
大野雪,我出道前的最後一課。
「難道再也不能無條件地相信任何人了嗎?」我抬起不安的臉龐,有些受傷地望向信秀。
「你有可以毫不懷疑的人啊,那就是我。」他的五指收緊,挑起一邊的嘴角,帶有一點佔有欲卻又孩子氣地笑了。
所謂的「相方」,就是「彼此的那個人」。
對彼此而言,都絕對唯一的那個人。
第5章(1)
發行了第一張唱片,出道了。
事務所為我們配備了專屬的經紀人、保姆,同時也從算是預備軍大本營的合宿地搬了出來。
「秀樹要和家人一起住吧。」信秀這麼問著。
他一直不知道我家人搬回關西的事。嚅動著嘴皮,終于還是沒有說,這是我個人的事,沒有理由告訴信秀。我的心……好像在遲疑著害怕什麼似的,不想告訴信秀我要一個人開始生活。
「信秀呢?」裝作抓弄臉頰的樣子,避開他的眼神,我把話題拋回給他。
「當然是自己住。」信秀一副理所當然的口吻。
我沒有問過有關信秀家庭的事,雖然一起生活了四五年,還是有從來沒有聊過的話題。
「哦,那你要小心哦。」只能這樣說。
「傻瓜,每天都會見面呢。」信秀笑了。
是的,只是居住地改變罷了。我們是同一個組合的成員,在工作的地方,每天都可以見到。我也這樣對自己說著,刻意想要忽視變成一個人生活的不安。
將四壁空空的房間,刷成溫暖的女乃白色。
睡在靠近一側牆壁的床上,總覺得另一邊也應該還有一個人。兩個人的時候,有各種不自由不方便,看到信秀還會覺得有點厭煩。
分開居住後,才發覺是這麼不習慣。
「那就和信秀一起租房子不就好了?」吉田不解地問我。
「那和住宿舍就完全沒有區別了。」我小聲地抱怨。卻又知道事實並非如此。
我想在自己和信秀之間,劃出一條界限。
雖然是相互依賴的兩個人,但還是要保有自我的空間。
總覺得有點害怕。
即使在後台的化妝室里,也能感覺信秀在看我。
「你看我干什麼?」瞪著眼楮問過去。
「看又怎麼了?」他理直氣壯地頂回來。
「兩個人又吵起來了。」造型師在一旁笑著,和化妝師商量著下一場的服飾搭配。
覺得困擾。
莫名其妙的困擾。
分開住後,信秀變得更加纏人。
不管我在哪里,他一定緊挨著我坐。就算我一個人接受訪問,他也要不安分地在一邊晃來晃去。
變得比以前更愛惡作劇,會在我專心背歌詞的時候,出其不意地湊到耳邊「吼」地模仿怪獸。
就算用力瞪他,也只能得到一臉得意的孩子氣微笑。
「做兩個人的電聲樂團好不好?我彈吉他,你彈鍵盤,那樣看起來比單純的跳舞唱歌要炫。」偶爾,還突然在休息室里抬起半埋在彩頁雜志中的頭,無比認真地發表他做夢一樣的計劃宣言。
「現在學……會不會太晚了點。」我們是偶像啊,唱歌跳舞就可以了呢。變成二人樂隊的模式,又不一定會被公司接納。
「人生不是有一百年嗎?」他那張得意洋洋的臉即是說,我們的時間還很寬限。
「我可沒有想到要做那麼長久哦。」我和信秀不同,進入演藝界也好,現在的偶像身份也好,都根本是沒有未來可言暫借來的時間。
我一直非常清楚這一點。
「什麼嘛。」他板起明明很有男子氣概卻總是露出孩子氣表情的臉,「你不想一直和我一起發展嗎?」
「不是那個意思。」
我啊,最多再五年,終究是會退出的哦。為了那時的生活考慮,除了現在要拼命賺錢之外,最好多學一些其他有用的生存技能。
「那就一起學樂器嘛。」
「那……好吧。」
明明有更該學習的東西才對,即使是念個函授大學、考個會計執照什麼的,也比學根本在將來用不到的音樂要有用。但是對上信秀的眼楮,就只能心虛地答應了。
就像催眠那樣,信秀不停在耳邊說著他各種有關未來的計劃。總是听著他的聲音,漸漸地,就把他口中的未來,當成了我們兩個人的未來。
不想去想自己是一個「限時偶像」。
想要盡情地融入信秀的夢中,想要暫時和他懷抱同樣的夢想。
用第一張唱片拿到的紅利,給自己買了一架鋼琴。
因此放棄了其他準備好的購買計劃。厚著臉皮,請吉田教我彈吉他。在事務所看到前輩們,總是兩眼放光地拉著信秀一起沖上去。
「兩個人都拼命努力呢。」
得到了這樣的評價,不好意思地有點羞赧地笑了。其實我,有一個很渺小很自私很沒用的想法……我很害怕被信秀一個人遠遠落下。
信秀有的才華,我都想擁有。
信秀付出一倍時間努力的話,我就要用雙倍的時間超越他。
只有我比信秀更強,我們之間才能保有一個穩定的平衡,我們才可以這樣一直、一直並肩站立。
「秀&秀?」
在網絡上看到了女孩子們在談論我與信秀的組合。
「我比較喜歡淺倉秀樹。很開朗活潑的美少年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