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明知在這種詭異的場合很不適合問這些問題,但段小松就是忍不住,「我這麼凶悍!又不像個女生。」至少大頭他們一直當自己是哥們看待啊,「動不動就打人,又自私……」
「我也一樣啊。」唐葵不以為奇地接道︰「毒舌,刻薄,任性,而且又不像個男生……」
「厚。別說得這麼悲哀啦。說得我們兩個都像沒人要似的……」
「嘻……」明明是她先說起來的啊,少年頑皮地笑了,「小松啊,是那種會閃光般的女性哦。很成熟、很沉穩,很坦率。我就是喜歡你強悍的樣子啊,或許是因為我很軟弱,就會向往那些我欠缺的特質吧。」
糟!心好像又在跳了。段小松滿頭黑線地想,自己應該不是那種水性楊花的女生啊。明明剛才還在為秀榮的事難過,怎麼可以因為唐葵說的話而心動呢。可是、可是,就像唐葵說的,要怎樣才能不喜歡一個人,這種事,根本就沒有辦法控制啊!
「小松你不用煩惱啦。」唐葵安慰般地說,「我知道你喜歡藤秀榮,也知道你是他的女朋友。不過,這些和我喜歡小松是兩回事……」
怎麼可能是兩回事。段小松翻眼望天。有些事知道了就是知道了,是不可能裝成不知道的唉。
「我只要能待在小松身邊……能看到小松就好了啦。」
「假惺惺!」怎麼可以只有自己煩惱,段小松負氣地突然道︰「你少假惺惺!如果你看到我和秀榮很親密,你還可以這麼說嗎?哼。不要說得這麼好听!你會這麼講,是因為你知道我們要分手,才在這里裝好人!」
「我……」唐葵的眼楮黯淡下來,委屈地撲眨著睫毛,小聲說︰「不是的……」
「還敢說!」段小松心虛聲大,為了掩飾動搖的心情,只好指責唐葵。
「我當然會吃醋,會傷心。可是,比起見不到小松,」少年說︰「我寧肯待在你身邊,看你屬于其他人。如果因為這樣,而能讓小松一直快樂的微笑的話。因為,我討厭看到你哭的樣子……那樣,會讓我也覺得很悲傷……」
很悲傷啊……
希望小松,永遠都是氣勢十足華麗攝人的美麗女子。那麼凜冽而強悍。白裙黑發紅顏一如初相逢。
難過地低下頭,少年只是想著,為什麼他無法擁抱小松,給她以安慰和快樂呢?一定是自己太脆弱,無力承擔對方的悲傷吧。
而段小松,則怔怔地望著美麗得像個人偶女圭女圭的少年為她流露悲傷的眼神。眼前的情景,倒錯而熟悉。是不是,秀榮對自己,也是如同自己此刻這般的心情?抑或自己面對秀榮,是唐葵這樣的心情?
想要靠近,卻莫名的無法靠近。
怔怔地望著他,望著這個會為了她的心事而悲傷的少年,在大腦為行動找出理由之前,她的頭已經湊了過去,以這樣艱難的姿勢輕輕吻上他的唇。
蜻蜓點水。如羽毛輕柔拂過的吻。
沒有絲毫的味道,只是純粹的安撫,像吻一朵花,或是某個小小的嬰孩兒。
但是被吻的並不是小孩子與花朵。少年不可置信地睜大眼楮。
兩個人,如此近距離。睫毛眨動著,凝視對方。
竟然一時,失去了語言。
第七章他的錯誤
「當啷!」
倉庫的鐵門被人從外面一腳踹開。兩顆正因為莫名的牽引無限接近的腦袋
被驚得驟然分開,同時向光束來源望去。
「高、高翔?」
怒氣沖沖地站在外面的高大少年竟然是這次綁架的始作俑者?!
段小松惱羞成怒︰「做綁匪也做得有點職業道德啊!這麼驚天動地地踢門,不怕驚動警方啊!」
「真的是你讓阿萊綁架小松的嗎?」唐葵狐疑地瞧著他,「我還以為你是好人,沒想到是我看錯了……」
「我根本就不知道這件事!」受到羞辱,高翔整張臉都漲紅了,握緊了拳頭,「這都是阿萊那小子多管閑事!」
「你以為這樣說,就可以逃月兌責任嗎?哼,少騙人了。屬下的錯誤就是你的錯誤,要看穿一個男人的品性就要看他最親密的朋友是怎樣的人!」段小松氣焰高漲連聲指責,「總之,交到這種不擇手段的朋友,只能說明你們是狐朋狗黨,一丘之貉!」
「喂喂……」唐葵傷腦筋地注視少女,如果高翔真是她說的那種人,那她還敢這麼凶?「小松,」他小聲地提醒︰「根據肉票守則第一條,在任何情況下,都不要試圖激怒綁匪……」
「我都說了我不是了……」將唐葵自以為是耳語的悄悄話一字不落地接收,高翔無力地垮下雙肩,垂頭喪氣地邁步。
「你想干嗎?」段小松露出白牙,「敢靠近我,我就咬你哦!」
「只是幫你解繩子了啦,叫什麼叫啊!」頭皮麻辣地看著燈泡下那排刺目的白,高翔膽戰心驚地繞到唐葵身後的方向。
「靠!小葵你看到沒有,他這麼凶還敢說不是綁票!」
「那都是被你的尖叫惹的!真搞不懂藤秀榮怎麼會喜歡你這種女人!」高翔氣沖沖地扯開段小松身後的繩子,卻意外地發現這一次她沒有回嘴。「咦,怎麼了?大嘴婆的舌頭被剪短了?」他揚唇奚落。
一只手伸來,橫阻在他和段小松之間,他抬頭一瞧,是雙手剛剛重獲自由的唐葵,「好男生是不會和女孩子做這種爭執的。」那雙沒什麼恫嚇力的桃花眼清澈地望著他,沒有一絲笑意地說道︰「不管是外表有多麼帥氣多麼強的男人,如果成心想要欺侮女孩子,不管是用武力還是口頭上佔便宜,也都只是娘娘腔而已。」
「小、小葵……」高翔不由得一怔,吞了口唾沫。
「嘿嘿。」唐葵一吐舌,恢復了俏皮的樣子,「我知道的啦。其實我早就覺得你不可能是會用綁架手段來達到個人目的的人。」
「對啊。」慢了一拍,高翔才回過神,傻笑著模模後腦勺,「都是阿萊啦。我回去一定教訓他!你們有沒有事?手痛嗎?」
段小松站在燈下,活動著被綁太久而發腫的雙腕,悄悄地看著和高翔說話的唐葵。剛剛……他是想要保護自己……
因為知道自己和秀榮處得不好,知道自己會介意高翔不經意的那句玩笑話……為什麼呢。他明明看起來像個女生,軟弱愛撒嬌,但是當他那只手橫伸而來的瞬間,自己分明在他清澈無垢的眼神里看到了無限的包容,淡淡的暖意……
「小松?」唐葵叫了好幾聲,都听不到反應,只好再喚她一遍,同時伸出食指在她眼前晃動,「回神、回神,你在想什麼?」
「嗯、嗯?」段小松不自在地打了個激靈,「沒、沒什麼啊。」她心虛地模模頭發,又模模臉,「我在想……嗯,」她怎麼能讓他知道自己正在想他啊,只得轉著眼珠編理由,「那個……」她慢吞吞地張望,「這里是郊外,我們要怎麼回去啊。又沒有車……」
「我像是那種什麼都不想就來救人的傻瓜嗎?」高翔好氣地笑笑,一揚拇指,「我听阿萊說讓我去F公路,還不曉得怎麼回事,藤秀榮的電話也跟著追來了。不然我怎麼……」
「秀榮?」但是段小松已經沒有耐心听他把話說完,徑直向倉庫外面沖去了。
小松?唐葵的眼里閃過一抹黯然。咬住嘴唇,沒有說話。
一只手搭在他背上,安慰式地拍了拍,他回眸,自然只可能是高翔。
「哼,你來救人,干嗎要帶著藤秀榮——」唐葵哀怨地瞟他,扁起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