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那麼喜歡他。
所以比任何人都更了解他的一舉一動。
明知道他要拋下自己,卻不得不裝作毫不知情。
每天見到他的時候,都好害怕。害怕今天他就要說了……但是等了這麼久,卻等到他說他哪里也不去。這一點也不會讓她開心……
只能讓她覺得無比憤怒。
「小松,」他溫柔地叫她的名字,「你好怪……」他伸手去模她的頭。
「因為你在說謊言呀——」她撥開他的手。抬起淚水縱橫的臉,驕傲地抿緊唇線,「怪的人是你!你到底在怕什麼?你為什麼就不能坦率地承認呢?」她又氣又急,明亮的眼楮瞪著他,炙熱得咄咄逼人。
「藤秀榮。你想要進職業領域就去啊。你是‘風花’的首領,每個人都只會為你高興!沒有一個人會因此責怪你。只要你能認真的告訴我們。可是你從來就什麼都不肯說。我看你這樣子很難過知不知道?你到底是在看輕自己,還是在看輕我們?你為什麼不肯說呢!你,」她咬住嘴唇,「你到底是為什麼而壓抑自己呢?」
她認識他快三年了。
她自認比任何人都了解他!
她不可能相信,剛剛那數通電話留言,只是醉話。
他明明就是在求救。他那麼痛苦,那麼壓抑,已經到了崩潰邊緣,一個人再也無力承擔,才會給她致電吧。
所以她急沖沖地趕來,只希望他能把心里話說出來,讓她來幫他承擔!但是他卻微笑著,帶著那麼疲倦的笑容靠牆而立,寧肯倚靠冰冷的牆壁,也不相信自己可以支撐他。
他心里埋著一個解不開的心結……不、或許,不是一個,而是好幾個。但是、但是就這樣什麼都不說,她又怎樣才能幫到他呢。
他叫她來,她卻只能束手無策。
她哭泣,她狂吼,她那麼厲害的咄咄逼人,她這些生氣,都只是因為她氣自己沒有辦法,僅此而已。
「為什麼。」少女站在伸手可觸的距離,抬著失神的眼眸,「為什麼你始終不肯相信我。即使我什麼都做不到,連分享你的秘密、你的恐懼,都不可以嗎?」她失望地看著他,「你、你到底何時才能正視著我說出你準備想說的話呢。」
「小松……」他張張嘴。
「算了!」她擦淚轉過身,「我不會再來了!就算你再打電話也一樣,就算你後悔也來不及了。我再也不要等你對我說分手。你想要怎樣就怎樣,反正段小松,從今開始,都和藤秀榮無關了,就當做是我甩你好了。」她憤憤地回頭,「現在你可以減少一個心理負擔了吧!」
「小松!」
伸出的手只是一猶豫,就再也抓不住。少女的長發拂過指尖,人已經沖出門去。
燈火隨著順走廊穿入的風一閃,藤秀榮臉色蒼白咬住嘴唇,想要邁出一步,卻像被什麼東西阻礙著,就是無法動上一動。
「或許……」他喃喃地說︰「這樣就好?」
清澈的眼中有什麼閃動,他猛然搖頭︰「不,不!這樣怎麼能行!」有些話,即使他沒有勇氣在這時說出,也知道那是一定要說出來的!
絕對不能在這種曖昧不明的情況下分手!
因為……那樣才會傷害到小松。
捂住胸口的護身符,某年某月某天,那美麗如花的少女送給自己的第一件生日禮物……
藤秀榮閉上雙眼,深深地吸了口氣。
傍我勇氣吧。下次見面時,我一定要把一切告訴你。我的軟弱、我的秘密、我的——決定。
盡避,其實他多麼希望在她的眼中,始終都是一個意氣風發的英雄。
——像飄舞在晴天的雪花那樣!
這個世界對他太殘酷了!
唐葵哀怨地踢著小石子,看著它順著柏油路面滾落斜坡,一去不返。正如他這顆注定受到踐踏的多愁善感少年心。
夕陽西下,電線桿旁,單戀人獨自徘徊。間或,投來一只散步中的小狽充滿同情的睥睨,真應了尋尋覓覓淒淒慘慘戚戚的境界了。
中午在修車廠受了刺激,一時沖動,直線跑到段小松家門口。中途迷了三次路,等按照之前記下的地址模索到正確路徑,他被嫉妒沖昏的頭腦也冷靜了下來。如果高翔他們說的是真的,小松已經有了藤秀榮這麼棒的男朋友,怎麼可能接受他的感情呢?如果不是真的,那他又干嗎要這麼迫不可待呢?上一次告白的傷口還在隱隱作痛,提醒著他,被拒絕是件多麼可怕的事……
「對,還是應該按照原計劃!先變成一個很MAN的男生!」他抱著書包踱來踱去,絲毫也沒有意識到天色早就越來越暗。
「反正也加入風花了,管它什麼福神女圭女圭,還是什麼的,只要能有機會學摩托車就好啊。」他托著下頜喃喃自語,「听高翔說藤秀榮很強的樣子哦,那等我變成比他更強的車手,小松一定就會注意到我。」
樂觀主義的積極作風在唐葵身上向來能得以最徹底的體現。他絲毫不考慮在自己進步的過程中情敵有沒有可能原地踏步甚至退步……也不考慮自己的體質能否適應摩托車這種激烈的需要身體協調力的運動。
總之,只要設下目標,制定好方案。唐葵就像終于找到可以明確前進的單行道,輕松地吁了口氣。
「那麼,」他拍拍衣角的塵土,「回家吧。」——他已經忘了自己站在段小松家門前是為了什麼。
「咦?」
直到被一塊石頭絆了一跤,他才一邊懊惱地穩住身體,一邊抬起茫然的臉,「這里是哪里?」
愣了幾秒鐘,記憶數據恢復。唐葵霍然四下張望,臉漲得通紅。萬、萬一,被段小松看到他這麼糗的樣子怎麼辦?
他敲敲頭,「嗯嗯,不會的啦。就算這里是小松家附近,可是她也不會這麼巧路過啊,厚厚,天竟然這麼晚了,」他望向天空,按住本咕叫的肚子,篤定地說︰「她一定是在家里吃飯——」這麼想的唐葵,八成不知道,世界上有句話就叫無巧不成書。
「咦?」
身體猛地受到一股相對的沖撞力,抬頭望天的唐葵腳下不穩,一陣暈眩,手腳並用地扶住電線桿,這才避免了摔倒在地的不幸命運。
「誰啦!」他哀痛不已地扶著自己的左腕,頭也不抬地發標,「走路沒長眼楮啊,看不到我啊,是不是長得太胖不懂得轉身。」
「你罵人的言辭還真是千篇一律呢。」
「啊!」唐葵如同被下了咒。張大嘴巴,不敢抬頭。不、不會吧——小、小松?
糟了——他怎麼這麼倒霉。每次都要在她面前都是這麼喪失形象啊。
「你在這兒干嗎?」段小松看著那娘娘腔到了純澈無垢至極地步的漂亮學弟,楚楚可憐地眨著大眼楮,明明講話毒舌,偏偏顯得我見猶憐。真讓人搞不懂罵人到底是誰,不過她也不在意。
「我、我來找你啊……」唐葵低眉順眼,左看看,右抓抓,不敢和段小松四目相對。這、這是誰寫得俗爛劇本啊,為什麼要讓他這麼糗啊。現在,到底該怎麼說啦。
「對了,你有沒有事?」他遲鈍地才想起來要問。
「沒事。」段小松不介意地拍拍衣服,哭笑不得地看著他,「不過你也不要總是閉著眼楮走路。光是我已經第二次和你相撞了,不知道你平常是不是每天都會撞到人,還好是走路,要是你騎車,不曉得會撞多少人……」
咦?
段小松驀然想到了什麼,「難道是和那件事有……」她面色雪白,下意識地轉身。
「小松?」被數落得不敢還口,自知確實是理虧。唐葵怯怯地跟上去,「你沒事吧。」借著路燈,他這才發現,小松的眼圈紅紅的,好像哭過,而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