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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生我倒霉 第28頁

作者︰江雨朵

其實,她一直知道這個少年對自己是有好感的……

可是,他會把目光從那個天使身上移開,專注地凝望著。

她說出愛的告白……還是讓她覺得很震撼,覺得很酸楚。

啊!他終于說了……說了喜歡自己……

這本以為終其一生也無法听到他的告白,是她曾經失落千年的夢……

禁忌的瓶子被漁夫打開了,但是妖魔的心,妖魔的誓言早在歲月中被無數次的期待再失望侵襲毀壞……即便最初是單純的喜歡,是真摯的愛,也早已混入太多太多難以忘記的怨呵。

垂下眼簾,濃密的睫毛撲動間投射下小簇的陰影,蒼白幽麗的女子,扯出一縷冰冷苦澀的微笑。她喜歡他,而他也終于喜歡她了,那麼是不是就此可以走到HAPPYEND,輕易地抹去所有關于傷痛的記憶?

笑!

她也曾自問呢︰這份喜歡能否湮沒內心無法熄止的由愛牛恨的火焰?

答案是——不能!

她所付出的每一份的感情都是真實而洶涌的,愛如是,恨亦如是。如果可以輕易地抹殺掉所有的怨恨,那麼對他的思念、對他的愛又怎麼會執著千年?

鱉異的黑眸鎖定面前向她報以羞赧淺笑的少年,慢慢地、慢慢地……她也扯動唇角,回給他一個嫵媚的微笑。

「如果以‘我在異世界降妖伏魔’為借口來躲避‘一尺八寸’愛的懲罰,恐怕是不太可能的,所以我們還是盡快回返人間界的好。」呼吸著因沒有污染而遠比人間界更為清爽的空氣,程一南屈膝支腮開始為連日來的逃學準備理由。

「一尺八寸?」坐在他身畔的圓臉少年困惑地擰起眉,繼而恍然大悟道,「是說你們學校那位有著奇怪姓名的日本老師嗎?你因為經常打工而淪為他的眼中釘對吧……」

「這次是為了救你耶!」一拳敲上晁冕的頭,程一南劍眉豎立,「在我為你擔心焦慮的時候,你卻在魔界悠哉地當魔王?」

「我哪里有過悠哉啊?我這麼可憐,獲得一身魔力卻不太懂得掌控方法,將來一定會成為各路妖魔所覬覦的目標耶!」晁冕越想越擔心,《三國志》、《水滸》、《李爾王》……古今中外的文豪都教導他——世上沒有永遠的忠義。盡避九曜說目前魔界的各路首領簽下新的盟約,取得了暫時的和平,但誰知道將來又會發生什麼?待在這個混亂的地方每多一分鐘,他就覺得多一分危險呢。

「所以我才說要快點回去!」取得共識,程一南緊握住晁冕的手,清秀的劍眉下一雙烏黑的眼眸忽然瞟到搭檔一副欲言又止的神色,不禁揚了揚眉,意味深長地說道,「莫非你還有什麼留戀的不成?」

「才不是!」少年紅著臉反駁,結果卻不打自招,「芹已經說了!只要說服長老們同意,她就會以監視人的身份陪我回人間呢。」

「喔——我明白了。」程一南裝作了然狀,十指交握擱置在唇邊,擋住微微抿起的笑意。

「我是想說……」絲毫沒有察覺自己拙劣的掩飾在有著。銳利雙目的朋友面前早就是形同虛設,晁冕結結巴巴地繞著一圈子想從能夠信賴並依賴的好友那里得到百思不解的答案。

「為什麼,我以前會喜歡那個沒有氣質沒有智慧沒有禮

貌的天使呢?」晁冕皺著眉,托起圓圓的臉,困惑地望向天邊漸漸升起的紅色彎月,任他怎樣想也無法理解妖魔王的選擇啊。那家伙和芹比的話,簡直就是一無是處,而且竟然還是個男的……妖魔王的喜好還真奇怪哩!

「咳咳……天使听到你的評價沒準會去自盡的,」程一南忍住笑意拍了拍他的肩膀,接著問道,「對了,你現在見到天使胸口都不會痛了嗎?」他可還記得在月食那夜,在游樂場阿冕痛到昏倒的樣子。

「完全沒有過了。」他也覺得奇怪呢。

「那麼我也回答你先前的疑問好了。」程一南推了推度數為零的裝飾用眼鏡,「關于那個你所不能理解魔王的審美學的問題哦!」見到少年立刻睜大了眼楮,一南發出一陣惡魔般的笑聲,「阿冕,一般來講,當一個男人覺得過去的戀愛變得愚蠢起來時,就表示他已經從失戀打擊中站起來並且開始了新的戀情……」

「新、新的戀情……」少年立刻結巴了起來,「不要胡說,我、我哪有、我只是……」

「我知道,我知道。」某人將漂亮的鳳眼彎成彎彎的月牙,笑眯眯地模模少年的頭,「你和芹只是純潔的友誼對吧。」

「對的!沒錯!」晁冕的臉變成通紅的柿子,拼命點頭掩飾,卻沒發現自己是又一次地不打自招。

真有趣!笑得更加愉快的一南開始期待以後的日子了,如果有芹和阿冕這對別扭VS害羞的情人在身畔,日子一定不會無聊吧,說起這個,還是得先回去才行。

那麼,他左瞧右看,那個能送他們回人間的「門票」——天使大人,這會兒又跑到哪去了?

人間的黃昏,又被稱為逢魔時刻。

那麼,魔界的黃昏呢……所謂的「心魔」是否根本便是時時刻刻都在伺機潛伏?等待那乘虛蹈隙的一刻?

透過錯落的枝葉,望向遠處初升的紅色彎月,黑發如紗迷惑了雙眼,所有的景致也就因而顯得越發朦朧麋。靜立在幽闃林間的高挑女子,嘲諷般地掀了掀唇瓣,扯出一抹淡而無聲的笑。

心魔?真是一個很好的推月兌,那令人恐懼的隱藏于內心深處的晦暗思潮其實不過是另外的一個自己罷了,何必不敢承認?

「是呢,想要報復他,既不是一時的迷惑也不是誰在誘惑我,這是我——根深蒂固的願望啊。

哺哺低語,她將視線投注于自己張開的雙手。那上面,還隱約存留著少年手指的溫度……

「約好了哦,芹答應我了,答應和我一起回人間去,所以要打勾勾,這樣就不可以反悔了。」露出甜蜜微笑的少年孩子氣地說著,將手掌整個覆蓋在她的掌心。十指糾纏就能感受到另一人的心嗎?隨便說說的話便可以視為與誓言等同的約定?

「真是幼稚啊……」失落地笑笑,她握指成拳,像要下定決心般地,將手插入衣袋,不再多看一眼,是的,一開始不就計劃好了嗎?讓這個妖魔王轉世的少年喜歡上她,再狠狠地背叛他!傍他留下難以磨滅的傷痕!讓他也明白什麼叫做絕望……

一千年啊,自己曾經那樣深愛過的男人,卑微地渴求他的視線能在她的身上駐留一秒,即使被拋棄也還是無法忘懷他的音容,只為初遇時得到過的那一瞬間的溫柔而受到遍體鱗傷無路可退的地步。是誰說過,無論被怎樣殘酷的對待都能始終如一地對一份感情無怨無悔,這一定是聖人的言論吧?她不能夠做到!

她怨恨!她後悔!她所品嘗到的辛酸、寂寞……無數次的渴盼與失落,那樣想見一個人卻遍尋不見的悵惘,絕望到不得不強制自己陷入沉眠來躲避思考與回憶帶來的瀕臨瘋狂的傷害,怎麼能被少年一句喜歡就輕易地抹殺掉呢?

曾經深深渴盼著能屬于她的人,終于屬于她了,可是她卻不想要了,因為來得太遲!正因為是真的愛他,才不能原諒不能容忍,才會氣惱成憤,才會由愛生恨,才會有這種上法遏制的不甘!為何總是他在選擇?他要甩便甩,他要愛便愛,那自己的心情,到底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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