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呀……」一點點彌漫起淺淺的微笑,他伸臂溫柔地抱住了她,原來她是為他擔心呢。
「我不是在說笑啊,查理,」她急得漲紅了臉,轉身推他,「我真的不會帶兵啦!」
眼波柔柔地注視著縴細的少女,賽瑞雅打破他的安排,直接告訴她出征的事,他本來擔心她會生氣他之前沒有告訴她,擔心她會聯想到送她馬也只是在利用她,而她的心完全沒有在考慮這些呢,只是天真單純地想著如何保護他的事……
呵呵……貞德啊……也許真的是個天使呢……
「你還笑!人家都急死啦!」她一拳打過去,卻穩穩地落在他揚起的掌心里。
「放心,」陽光下,清麗男子仰起端正白皙的臉龐,神態悠閑地說︰「我怎麼會舍得讓你獨自去那麼危險的地方呢?不是約好在你還不夠堅強的時候是歸我保護的嗎?貞德,你以為我是那種不遵守約定的人嗎?」在計劃完成前,她可都是他最重要的棋子呢。
「嗯?」她露出迷惑的神情,眼楮因迎著陽光,不自覺地眯了起來。
查理笑了笑,「我保證你與奧爾良都不會出事,會有一位超級的影武者隨行保護你哦。」
「影武者?」她露出懵懂的神情。
他無言地蜷起手指,敲了敲自己的臉頰。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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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披特制的小號銀色盔甲,有著赤金短發和堅定眼神的少女,宛如清秀少年般身姿挺拔,跨坐在白色駿馬之上,手持國王御賜的旗幟,在城內的民眾夾道歡呼聲中威風凜凜地率領身後蜿蜒的軍隊,背負起人民的期待踏上前往奧爾良的征途。
四月熾白的陽光直射而下,配合肩膀上尚無法適應的重量,壓迫感令她尚未出城額頭上就已密生出細小的汗珠。兩側傳來的聲浪包含著人民的期許與對她的信任……從來沒有想過,自己單薄的肩膀也會有承擔起別人的期望與信任的一天。也從來不知曉,原來被期待並不是一件只會給人帶來快樂的事情……
想要低頭躲開陽光的照耀,想要垂眸,不去看被戰爭折磨的充滿疲憊的人們投注在自己身上那懷抱最後希望般的目光,好熱、好刺眼……好想縮起身體避開這一切……但是理智混雜著某種奇妙的由身體內部涌出的細小卻無法違背的感情,命令她挺直腰身,瞪大眼楮,強迫她做出不可動搖的自信神態!
她是——救國天使呢!
盡避對戰場是什麼樣的地方充滿未知,盡避對自己能否統領軍隊取得勝利感到懷疑,但此刻,在她的背後凝聚著的是一雙雙老百姓和軍人們信任著她的眼楮,她只能壓抑下心中的迷惑不安,握緊手心抬頭向前看!
「貞德……把手放開……」
身邊最靠近她的親兵側過臉,壓得低低的頭盔,使濃密的淡金色劉海幾乎完全遮擋住眉眼,只能依稀看到深藍色的光閃爍其中,挺直的鼻梁下,略顯稍薄的唇輕揚了一下,不動聲色地做出調整馬上裝備的動作,卻是偷偷地握住她的手。
因過度的緊張而緊攥的拳,一點點被他打開,汗水濡濕的手心悄悄地與骨節縴長的手背緊緊相握。
安定的氣息隨著相連的地方慢慢涌入她的身體,無法自控地望向身邊的這名親兵,她漾起一個溫柔的微笑。他知道呢,他連她緊張時所特有的小動作都知道呢……
嗯,不用害怕,有查理在這里。
溫柔的查理、體貼的查理,作為國王,應該待在最安全的地方的查理,卻因為擔心自己,特意化裝成親兵陪她到危險的戰場上去。
而自己,能夠保持鎮靜,裝出堅強的樣子,也一定是因為知道查理就在自己的身邊吧……
只要和查理在一起,是皇宮、是戰場,在哪里,都沒有什麼區別……
就這樣,兩個人肩並肩地像伙伴般前行,在人群中用衣袖作掩飾偷偷地十指交纏,竟會讓她有種莫名的溫馨與感動……至少此時,她與他如此接近,將為同樣的目標一起奮斗。這是,連他的妻子都無法參與其中的事,而她,可以……
想要獨佔他,哪怕只一秒……
在所有的人都把關注力投注在如何攻克奧爾良的思緒上的時候,卻只是想著自己小小心事的她,一定是個好狡猾的女人吧……狡猾,自己好狡猾啊……口口聲聲說著想要保護他,卻也許根本只是個給他拖後腿的存在呢……
抬起溫柔的略含哀傷的水藍色眼楮,不怕被灼傷般地望向掛在天空的艷陽,太陽啊,請將我變得更堅強些吧。讓我堅強到足以去保護查理,讓我堅強到足以面對自己這顆因自私卑怯的感情而產生丑陋想法的心……
「哇,你有沒有看到!救國天使竟然笑了呢!」
「對著太陽在笑呢!好美麗的微笑!她一個小女孩卻一點兒都不害怕!」
「果然是天使啊,太陽代表勝利!她全身部反射著勝利的光芒!一定會帶著勝利與榮耀回來的!」
城邊的民眾喧嘩的語聲,不可避免地落入站在高處觀看軍隊緩緩出城的賽瑞雅與布魯克爾的耳中。
「哼,」諷刺地揚了揚唇瓣,賽瑞雅斜靠著城牆,「還真是振奮人心的場面呢,可惜我們偉大的陛下卻又躲到了他的神秘祈禱室里,無法給這個場面增輝啊。」
較之他的輕松,布魯克爾的臉上充滿了憂慮的神色,顯得陰晴不定。
「喲,將軍閣下,你不開心得這麼明顯,讓侯爵大人看到可是會笑的哦。」輕佻地吹了聲口哨,賽瑞雅拍拍他的肩,「你不必太擔心,天使出馬,我們會輸嗎?」
「這種話很難相信是從你的嘴里講出……」布魯克爾遙望著漸漸出城的隊尾,皺起濃眉,貞德全無戰斗經驗,這場仗卻是既重要又凶險,如果自己可以一起出征就好了……
不甘心地揮拳向土牆打去,卻被賽瑞雅伸手握住,抬眼望去,俊美青年的臉上有著難得一見的嚴肅鄭重,寒星般的眼楮似挑釁又似警告地直直地射來,透露著某種詭異的信息,「布魯克爾,萬一那小泵娘得勝歸來,你可要多加小心了……」
「咦?」布魯克爾不解地挑挑眉。
賽瑞雅卻微微一笑松開了他的手,轉身而去。
「賽瑞雅!」他忍不住出聲喚他,「你是什麼意思?」為什麼貞德得勝,他要小心?他比所有人都更盼望法國能贏來一場久違的勝利呢!
「哈哈,我早說過的,對你的沒神經,我一向心服口服啊。」背對著他的高挑人影卻只是揮了揮手,又恢復了平素慣用的戲謔語氣。
風靜靜地吹來,布魯克爾驟然抬起頭,太陽好像也隨著軍隊的步履消失了。風,帶來淡淡的腥氣,暴風雨即將來臨的氣息。
而這場風雨,是屬于法蘭西,還是屬于……
垂下睫毛,高大威武的男子閉目一笑,輕抖拖曳及地的衣袍,向城下走去。
第七章
兩個人的奧爾良
斑高的城垛,布滿累累箭痕。從上面俯望,圍城的士兵密密麻麻,如打不盡的蟲蟻。烈日當空之下,敵方身披鐵甲的士卒嚴擺陣形,安靜而濃烈的蕭殺氣息像隨時都會引爆的干燥火藥,卻又冰冷得令人窒息。
舌忝了舌忝干裂的唇角,嘗到因缺水而爆裂的血的味道。已經算不清這是被圍困的第幾天,神經從早到晚不分晝夜處在高度緊繃的狀態。我方士兵因城內物資日漸匱乏已個個面現疲憊,但比起物質的消耗殆盡,更加可怕的是與外界長達半年之久的完全斷隔信息所造成的精神上的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