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渴啦--」米開朗基羅不滿地抗議,「這里已經離翡冷翠有相當一段距離了耶,只是去村子里買水不會出事的!」
「你一個大男人吵吵嚷嚷不覺得難看嗎?」達爾文皺眉,「庫拉麗秋都沒有喊過苦。」
「她當然不覺得啦,她根本玩得不亦樂乎,你們看她的樣子--」
順著米開朗基羅的手臂,果然……
不顧衣裙被路邊伸出的枝椏勾出三角口,少女蹦蹦跳跳地采來粉白的野花捻成一束編織花環,笑語盈盈地對著羅倫茲獻寶,「主人,好不好看?」
望著少女唇邊格外燦爛的微笑,羅倫茲竟覺心底泛起一股甘冽的舒爽。「庫拉麗秋要不要喝水?」他體貼地問,並伸手擦去少女頭上的汗珠。「我沒有事啊,因為我含著這個--」少女笑兮兮地吐出粉紅色的舌頭,露出噙著的花瓣,「甜甜的,很好吃呢。」她歪著腦袋。
「不可以亂吃東西……」他握拳輕敲上少女的頭,心情有些復雜,「路邊的野花有毒怎麼辦?」
「喔--」少女眨著眼楮,吐出花瓣。主人一定是因為毒藥事件而變得很緊張。
「我們還是弄些水來吧。」羅倫茲轉向達文西,後者無言,默默地從馬背上翻出水壺。
自小路換到大路,在落日前到達了最近的村莊。
村子不大,只有百十余人。他們隨便敲開一戶,開門的是位老人。
鮑派長得最親切的拉斐爾出面交涉,「爺爺好,我們是去羅馬的朝聖者,帶的食物吃完了,想在您這里買一些,能給我們些簡單好帶的方便干糧嗎?」說罷,用小鹿一樣的眼楮充滿期待地看著人家。
「呵呵,好啊,沒問題!」老人一面微笑一面發出一連串意義不明的感嘆︰「小泵娘長得好俊哦。」
小泵娘……
動作凝固,拉斐爾額頭上的黑線刷刷而過,含淚握住遞來的食物袋,他繼續為大家的民生努力,「我們還需要買一些水。」
「水?」老人很好心地告訴他們,「水不用買啊,村南頭有水井,村民都是在那里打水的。」
「謝謝您。」阿斐爾掏出幾枚銀幣,遞給老人。
「小泵娘真懂禮貌!」隨著老人毫不吝惜地高聲贊揚,拉斐爾額上的黑線凍結成冰裂紋。
炳哈哈哈--
直到走到水井,米開朗基羅依然在不給面子地捧月復大笑。
「拉斐爾小泵娘,原來你還很懂禮貌耶,嘖嘖,長得一副女人樣貌看來很佔便宜,人家給了很多吃的嘛。」他搖了搖沉沉的食品袋,「這一路上就由你負責采購吧。」
「那位老人家是老眼昏花,你也老眼昏花了嗎?天才的米開朗基羅先生。」拉斐爾的眼里閃爍著危險的火花。
「這句話應該送給達文西那老頭,」米開朗基羅托起下巴,轉向達文西,「你也有五十了吧?」
「是四十九!」一個爆栗響在他的頭頂,拉斐爾臉色鐵青地代為駁斥。
「干嗎?我說他你緊張什麼?哦哦--」米開朗基羅先是曖昧地哦哦兩聲接著擺出一副更加氣人的恍然大悟狀。
這些人真的是藝術家嗎?
拎著水袋一臉茫然的羅倫茲看著這幾個聒噪的人,一面彎腰打水,一面思考著藝術家是否一定擁有高尚氣質的嚴肅問題。
「主人,要不要我幫忙。」輕盈的小少女蹦蹦跳跳地湊到井邊。
羅倫茲下意識地扶住少女的手臂,「井邊滑,你沒有穿長靴,小心滑倒……」
「可是我也會擔心主人啊。」少女張著小口理所當然地回答。
羅倫茲心頭一暖,手中的水袋也微微濺出水來。
「這個水井邊真的是很滑呢。」一個在水井邊打水給馬飲水的馬夫順嘴接過他們的話,「以前還傳說有人掉到過井里咧。」
「不……不會吧。」庫拉麗秋面色蒼白,馬上把羅倫茲的衣角拽緊。
「是水井邊石頭的緣故。」馬夫漫不經心地梳理馬的毛皮,「因為長年有水灑在上面,石頭變得像海邊的卵石一樣圓滑……」
「哇,海哦。」庫拉麗秋眼楮閃亮亮的又開始想像從未見過的大海了。
「年輕人,幫忙扶一下。」馬夫把一旁的鞍韉重新放回馬上,但是馬兒搖首擺尾不肯重套枷鎖。
「啊、好。」羅倫茲愣了一下,才明白人家是在和他說話。還從未被人這樣叫過,心里有些新鮮的感觸,可就在他的雙手都踫上馬鞍的瞬間,情況陡然生變。
本來一臉漫不經心的中年馬夫,霍地自袖中抽出短刀,以快、狠、準之勢刺向羅倫茲的心口。羅倫茲听到兵刃破空而來帶動的聲響,眼前寒光一閃,來不及思考,更別說防備。眼看刺客就要得手,一只手卻比他更快一步,牢牢攥住他的手腕,「你在干嗎--」
馬夫大驚,想抽刀,手卻被人緊緊鉗制,抬眼望去,冷冽的三角眼射來冰冷得足以凍結人心的視線。
他抬腳向米開朗基羅的小腿側踢,米開朗基羅向後一縮,手不得不放了開來。馬夫轉身要跑,卻迎上一只無情的鐵拳,打得他滿口鮮血,直挺挺地向後栽去,「砰」的一聲後腦勺有力地親吻大地。
「好遜……」懶洋洋看戲的達文西發表看客評論。
「主人你沒有事吧。」庫拉麗秋緊張地抓住羅倫茲上下察看。
「我沒事……」羅倫茲苦笑著搖頭,「只是……」
「只是我們一直擔心的事終于發生了,你那位叔父大人派人來追殺你。」拉斐爾皺起眉。
「嗯。」羅倫茲淡淡地道,「我想,不見到我的尸體,他是不會安心的。」
「可是,壞蛋們怎麼會知道主人的行蹤咧。」庫拉麗秋不解地擰起眉毛。
「我想不是知道,而是猜想到了羅倫茲大人的退路只能是羅馬,才會沿途埋伏吧。所以我才會提議走小路。」拉斐爾解釋。
「所以你也該吃一塹長一智了嘛!要提防陌生人呀!」米開朗基羅對于羅倫茲明顯缺乏防御意識感到極度不滿,「要是沒有我們你就死了耶!你死了不要緊,害得我跟著受連累怎麼辦?」
「喂--你那是和羅倫茲大人講話的態度嗎?」拉斐爾踢他一腳。
「怎麼了!本來就是嘛!我也是好心啊,誰像你口蜜月復劍。」
眼看這兩個家伙又要吵起來,羅倫茲只好苦命地打圓場︰「那個……你們是怎麼發現這個馬夫是殺手的?」剛才馬夫一出手,他們就立刻制止了,應該不會是反應力特別敏捷的緣故吧。
「早就看出他有問題了呀--」三個人難得異口同聲地回答。
「我怎麼看不出來?」庫拉麗秋盯著倒霉殺手的臉,有寫著「有問題」三個字嗎?
米開朗基羅不無得意地宣稱︰「我可是雕刻家耶,雖然看起來很輕松,其實我時時刻刻注意觀察著周圍人的一舉一動,特別是手部的動作!這樣才可以更好地搞清人的身體結構,這是我身為藝術工作者的本能呢!」
「真的嗎?好厲害哦。」庫拉麗秋一臉崇拜地看著他。
「那當然了。」米開朗基羅得意洋洋。
「我本來還以為你是個笨蛋呢。」庫拉麗秋贊嘆著。
「……」
「就算這樣講……你們的身手也未免太迅猛了些……」羅倫茲從上次就一直想說了,他們真的是普通的藝術家嗎?
「對畫家而言,手是很重要的!」拉斐爾用天經地義的口氣說著,一邊弓起手臂,擺出個「力量」的造型,控制筆的時候,手的力道要又準又穩又有力。不過我因為天生身體不好所以還是不太行……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