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惟我獨妻 第13頁

作者︰江雨朵

「玲瓏!」老夫人怒視她一眼。

玲瓏眼白朝天,怎麼?她又沒說錯。

水沐裳的眼淚在眼中轉了幾個圈還是流了下來,一副委屈的模樣,「我早知自己不該來的,只是養父母均已過世,無依無靠,才起了思親之宜,此番見過姨母,也是該告辭了。」說罷作勢起身。

夫人忙摁住她,「你這孩子怎麼也胡說起來。這是你的家,你還要到哪去?靖仁,快勸勸你表妹。這一來,我是斷不肯讓你再去外面吃半點苦的。」

宇文靖仁袖手旁觀,無可無不可地淡然道︰「表妹一家是因姨丈與方臘是同鄉,遭政敵強污與亂黨有關才牽涉問斬,實屬冤案。此案經朝換代,現在早已無礙,表妹可以放心住下。只要……」他日中精光一現,唇邊忽起一個略含嘲諷的笑容,語氣若有所指,「沒犯什麼新案子……」

水沐裳聞言抬頭,看他一眼,見他神情安然,看不出個所以,也只得柔淡道︰「表哥說笑了。」

「靖兒也胡說起來。」宇文夫人責怪地看他一眼,「玲瓏快去安排間好屋子,讓表妹住下。」

表妹!表妹!表妹個頭啊!連介紹一下她是誰都不肯,就指派她去干活,說不定這女人還當她是個丫頭咧。玲瓏站起身忿忿然離開。

宇文靖仁突然抓住她的手。

吧嗎?她忿然回身。

宇文靖仁輕拽將她帶人懷中,扶住香肩,轉向水沐裳,「水姑娘,這是我娘子玲瓏。」

水沐裳的視線在他二人面上輕轉,一笑道︰「沐裳見過表嫂。」

玲瓏滿意地朝相公一睞,水姑娘、娘子,嘿嘿,親疏遠近一望而知。怎麼樣,知道了吧!得意地轉顏間,卻掃到水沐裳眸中的笑意。

這女人……這女人好像不簡單哦。

玲瓏心中警鐘大響,對!她不能太過輕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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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妹?」丁香瞠目結舌,想不到她去收拾榜文的時候,這邊情況竟會如此變化。

「對啊!」‘在自己屋內,玲瓏亂不顧形象地抬腳踏上椅背。好不容易就要擠兌得婆婆落敗認輸,這邊忽然來了個一表三千里的美人表妹,還什麼早有婚約。

「嗤!你能想象嗎?丁香,她都二十三歲高齡了還未嫁人,我看她一定是惦記著我家相公。還故作不在意狀。那她干嗎一來就拿什麼定親的玉簪!根本是……」提起玉簪,玲瓏妒火中燒。听說當初兩家夫人各自撥釵相定。可惡哦,她這個媳婦都沒有呢!

「咦?你干嗎一臉陶醉狀?」她嫌棄地看看丁香雙手交握的樣子。

「人家是在感動嘛!」她丁香可是實話實說喔,「小姐,那個水姑娘為守婚約一直不嫁他人,如此守信,簡直是那個說書的說的什麼生的,就是等人等死的那個……」

「尾生啦!」玲瓏白她一眼,「那個蠢蛋有什麼好?虧你听完後一直還念念不忘。抱著柱子等美人,連洪水發了都不肯走,美其名曰是守信守義,要我看根本是個花痴!」當下搖頭,這就是丁香看男人的眼光?嗤!

丁香懷疑地看她一眼,小姐以前明明說這樣重守信義的男人才是好男人,怎麼現在又變了。在她看來,小姐根本就是嫉妒。

唉,水姑娘堅貞不二。這要是一段戲文,定會是兩個姐妹從此共守一夫,得享兩全其美之策。

不過……再偷偷窺一眼小姐,這種戲文書詞中才有的事到如今的宇文府,就八成該淪為另一種結局了。

小姐,丁香不是要背叛你,只是人家真的很同情踫上你這種娘子的水姑娘啦。

唔,水姑娘,你自求多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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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窗外月搖風動。

點起青燈一盞,窗紗碧薄,在熒熒的燈下依稀透出幾分院落的景色。樹影寂寂,了無人聲,該是都睡了。

水沐裳枕臂沉思,美麗的臉在燭光映爍下顯出心事重重。接下來她要怎麼做呢?來宇文府是計劃中的變數,要不是城門森嚴一時難越,她或許便就走了。

現在不同了。她有了暫時落腳的地方,宇文靖仁又是朝中的大員,或許她該將計就計嗎?眉心一皺,臂上的傷又在隱隱作痛。都是那只該死的走狗!想起那夜人宮行刺,那個頭發披肩的男人,水沐裳雙目閃過一絲寒意。他竟然殺了她的同伴,這筆債,必要他償!

窗上突然有人屈指輕彈,她警覺地跳起身。

「噓!是我。」門外是個清秀的年輕人。

「阿飛?」飛快地看看左右,水沐裳忙拉他進來,「你怎麼知道我藏身宇文府?」

左飛俊眉輕結,「你們一直沒傳回消息,倒是京里的線人傳話說正在捉刺客,這才知道你們失了手。

所以這回派了第二撥人,順便營救陷進去的兄弟。」

「你說他們沒死?」她心中燃起希望,還以為他們早就死在那走狗的劍下,原來只是被擒。

「阿飛,不要冒失。」她仔細叮囑,「皇宮高手如雲,這回要詳細定了計劃才好行事。」

「嗯。」

看出他神色有異,她有些微怔,「怎麼了?」

「嗯……」他俊臉上神色尷尬,「你和宇文府的關系,他們是知道的……」

「我的身世從來就不是秘密啊。」她輕凝眉,怎麼忽然又提起這個?莫非……疑惑地看向阿飛,從那閃避的目光和吞吐的語氣上恍然了悟。

「是二哥的決定嗎?」水沐裳語氣有些發顫,不覺轉過了身。

而身後一陣無聲的沉默。

丙然……

玉齒虐待菱唇,輕輕咬噬,幾見滴血。

雙肩輕顫間,她緩緩抬首,「回去和他說,我留在宇文靖仁身邊做臥底好了……」

「沐裳!你真要……」他忍不住伸手抓她。

她翩然退開一步,冶然艷笑中含夾淒楚,「這也應該是他們的決定吧。你只是說不出來而已。」

「我……」左飛低下頭,語氣中包含歉然。

「阿飛,不必說什麼,我早就拋卻作為女人存在的方式了。」她語音平和,款款而道,「水沐裳只是一個為人間正義而活的劍客,這點事又算什麼。」

望著她單薄倔強的身形,左飛只覺眼中微熱,道︰「我會放鴿子來聯絡的,你自己小心。宇文靖仁不是普通的官員,你要提防著點兒。」

見她無語,他再看她一眼,輕跺腳,飛身上脊,轉眼消失于夜色。

她動也不動,只盯著面前的熒熒燭火。她青春早過,如今已是二十有三,為了血仇,她早就斷絕姻緣之念,而今,她要成就一段姻緣,竟也是為相同的理由。姨母還記得她,記得當初的小沐裳,三四歲無憂的小沐裳,而今呢?而今的水沐裳只是一個為報國恨家仇的器具罷了。如果不再有仇恨,她還會剩下什麼?她該怎樣存在?她還會存在嗎?或是化為雲煙,隨風而逝?

水沐裳仰起頭。她不能流淚,她不是女人,不能去做女人,不能讓自己軟弱。她一遍遍地在心中不斷反復,卻還是無法控制眼淚的流淌。未幾,一顆淚滑落,如破空的星子而墜,無聲地被火苗吞噬。

沉暗的夜色中傳來的是夜的呢喃,誰在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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