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找了整整一天,才在城北找到這家「悅來客棧」,但才剛到大門口,便見到這個男人要騎馬離去,情急之下,她只好往馬腿撞去,這一招成功地攔下了他。
既然受了傷,她當然要借題發揮一下,緊緊纏住他!
「我……胸口好痛……」她捂著胸,又嘔了—口血,額上覆著冷汗。
痛是真的,嘔出的血也是真的,在被馬踢到的一剎那,劇痛的感覺讓她以為自己就要死了,但她知道,體內的法力不會這麼輕易放過她的。
「是嗎?讓我幫你看一看。」尉遲靖和善一笑,眼神明亮清朗,唇角的弧度瀟灑迷人,散發出貴族般的俊雅風采。
但其實他的心情並不是很好,按照計劃,他應該上路回應天去了,誰知莫名其妙地撞了人,耽誤了他的行程,不過他將心里的不悅掩藏得極好,臉上的笑,就是他最好的面具。
他唇邊的淡淡笑意,讓白瑪怔了怔,遲遲移不開眼光。
這男人相貌俊朗、笑容瀟灑,更是個英俊倜儻的翩翩公子,但她看得出來,在他炯炯有神的眼中,似乎藏滿了深邃的心思,她直覺地知道,他是個很深沉的男人。
看來昨晚用天眼術看的沒錯,他的確是個難以捉模的角色,她得小心應付才行。
她出神地想著,直到領口傳來一陣涼意,她才感覺到不對勁,低頭一看,發現他的大手正在掀開她的衣服!
「你干什麼?!」白瑪驚恐地瞪著他,邊叫邊推開他的手。
「你不是說胸口很痛嗎?我要查看你的傷勢,別亂動。」尉遲靖微微一笑。
但親切的笑容似乎沒什麼用,死小孩居然躲進了床角,一臉又驚又怕。
尉遲靖深吸一口氣,俊臉板了起來。都這種節骨眼了,這小表還要賴皮,難道他不想要命了嗎?
他索性跳上床,把白瑪逼進床角,再也無處可躲。
「我是要看你的傷,又不是要吃你,有什麼好怕的?快躺好。」他按住他的肩膀,不讓他逃開。
白瑪皺緊眉頭,陷入兩難的境地;她是女的,雖然看起來年幼,但也不可以讓這個男人隨便踫觸呀,而且他是個大騙子,她不想讓他靠近她。
可是他口口聲聲叫她小兄弟,分明把她當成一個小男孩……這樣將計就計也好,纏著他會方便許多。
忍耐吧!為了經書……她終于乖乖躺平,不再亂動。
尉遲靖繃緊的臉好看了一點,他掀開他的上衣,仔細審視那副淤紫的胸口,最後還伸手按壓,判斷他是否斷骨。
「好痛……」白瑪眉一皺,淚水在眼眶中打轉,他的觸踫仿佛火上加油,讓她的傷處痛的像要裂開了似的。
見他強忍著眼淚,尉遲靖露出一個贊許的笑容,「不錯,你很勇敢,居然沒有哇哇大哭。」拍了拍他的頭,他的眼光落回他黑紫而瘦弱的胸口,繼續檢查他的傷勢。
而白瑪則又愣住了,她從來沒有被人這樣對待過,就算是她的父親,也未曾疼愛地拍過她的頭。
他對她的態度,親切的像是親人一樣,但他們明明就是沒有干系的陌生人……一種說不出的感覺縈繞在心頭,她猜想,他的和善只是一張假面具,但她又希望他真的是一個好人;好奇怪的心情,她從來不曾這樣。
確定對方骨頭沒斷之後,尉遲靖的心情總算好一點,這小表是死不了的了,省去他許多麻煩。他替他把衣服蓋好,眼里添了幾分笑意,這麼勇敢安靜的小孩並不多見。
「小兄弟,把你撞傷了,我覺得很抱歉,你放心,醫藥的費用我會負擔,讓你好好養傷。你住在哪里?我請人通知你的家人來接你。」他笑得很溫暖,但心里其實希望快點解決這件事。
白瑪搖搖頭,神情黯然地說︰「我是個無家可歸的孤兒,沒有爹娘,也沒有親人。」
「你一個人住在哪兒呢?」
「破廟、街上,到處都可以住啊!」白瑪理所當然地說,突然皺起眉頭捂住胸口,似乎傷又痛了起來。
尉遲靖睨著那雙閃亮的大眼,無法從中找到說謊的破綻。原來他不只是個小乞丐,還是個孤兒,這下真麻煩,他該把他往哪里送才好?
見他打量著自己,眼中透出犀利的光芒,似乎正在思考要怎麼甩掉她,白瑪不禁暗暗心急,她一定得想辦法纏住他才行!
她抱緊胸口,神色十分痛苦,「我的傷……好痛啊!」一邊慘叫,一絲鮮血又由她的嘴角滑落,「大哥哥,我好怕,我……我真的……好痛……」
望著那張又痛又懼的小臉,還有那些鮮紅的血,尉遲靖銳利的眼不禁柔和了些。他雖然趕時間,但畢竟撞傷了人,是他理虧在先。
他深吸一口氣,手掌按向小表的胸口,一股熱流由他的掌心傳開,擴散在他疼痛的傷處;白瑪知道他在為她運功療傷,不禁訝異極了,她還以為他只是幕後的主使者,差人來西藏盜經罷了,沒想到他也會武功。
他的內力暖烘烘的,一點一滴減輕了她的疼痛,正當她覺得不可思議時,他吐了口氣,大手收了回去。
「現在沒有想吐血的感覺了吧?」他挑眉問道。
白瑪點點頭,雖然胸骨還是很疼,但血氣已經不再翻涌,舒服很多。
「那就好,你侍在這里,我出去一下。」他拍拍他的頭,起身往外走。
听見他要出去,白瑪臉一白,眼淚嘩啦啦地掉下來,「大哥哥,你別走,我、我的胸口還是好痛,我好怕自己會死,你別丟下我!」他要去哪里?是不是想乘機溜掉?不行,她不能讓他走。
「小兄弟,你的傷沒那麼嚴重,不會死的,別自己嚇自己。」尉遲情唇角微揚,眸中帶著笑意,覺得這小表很有趣,「我只是去替你買點藥和衣服,很快就回來。」
時間耽誤了不少,天色已近黃昏了,就算立刻上,路出城,也不可能在天黑之前趕到下一個城鎮,所以他得在京城再侍一晚,既然如此,幫這小表買衣服就成了當務之急,他不想整晚和一個渾身沾血的骯髒小子睡在一起。
沒想到他是要去幫自己買東西,白瑪愣住了,小臉上悲慘的表情全被驚愕所取代,她怔怔地望著他的笑臉,覺得心頭好似被撞了一下,卻又不明白究竟是什麼感覺。
她很少見人笑過……不,宮外的人其實親切多了,但在別人眼中,她只是個狼狽邋遢的小表,有誰會想對她笑?
這個男人卻不一樣,他的臉上始終帶著淡淡的笑意,好看的教她移不開眼光,而且他真的很友善……
她突然發現自己想得出神,定楮一看,尉遲靖早就不見了,她不禁懊惱萬分,責怪自己怎麼可以發呆呢?讓他跑掉就糟了!
她急忙下床,想追出門去,一瞥眼卻發現他的包袱還留在桌上,讓她松了口氣。
如果包袱還在,他應該還會回來吧?她趕緊翻找起尉遲靖的行囊,但找來找去,里面並沒有經書,看來他一定隨身帶著它,怎麼辦,這樣她拿得到它嗎?
她煩惱不已,忍不住在房中走來走去,幾圈繞下來,等她注意到時,胸口的痛楚早已消失無蹤了。
她輕嘆一聲,知道是活佛的法力醫好了她。
自從十年前接收了這股不該屬于她的力量之後,時間在她身上就再也沒有發生過作用,她不再長大,一直維持著十歲幼童的模樣,而且這種折磨是無休無止的,因為法力讓她成了一個不老、不死的怪物!
上天真殘忍,為什麼要讓這麼詭異的事發生在她的身上呢?她記得十年前的那晚,有個很陰冷的聲音在睡夢中對她說話,然後她就被控制住了,像個木偶一樣走進活佛的法陣……那個聲音到底從何而來?為什麼要害她接收活佛的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