挪了個舒服的姿勢,刁月菱靠著岩壁閉上了雙眼,不消一會兒,她便沉入了深深的夢鄉之中。
第二章
不知過了多久,意識開始回到聶無方的腦中,傷口卻又再度痛了起來,唯一令人覺得好過點的是,他很溫暖。這是哪里?為什麼這麼的溫暖舒適?
緩緩張開雙眼,頭頂的大石映入聶無方的眼中,側過頭,只看到二十步外是個洞口,其外陽光明媚……
聶無方皺起了眉頭,他完全沒印象自己是怎麼進到這山洞中的,不過心里還依稀記得那個蒙著臉的少女;一瞥眼,他在身旁的石地上發現一道水藍的身影。
是她?這下聶無方明白了,八成就是她將他弄進洞中的。
此刻她仍是熟睡的,聶無方皺眉思索,想起了她叫作刁月菱,一個很柔美的名字。
一陣急痛竄過胸口,讓聶無方的意識更加清醒,想起身上的傷,他不禁想坐起來運幾趟氣,但一低頭,他發現自己的身上竟然蓋了一襲厚厚的被褥;原來這就是他溫暖無比的原因。
他一向銳利的眸光在一瞬間似乎軟化了一些;雖然隱約記得昨晚這女孩固執萬分地一定要救他,但他沒想到她居然這麼細心,連被子都不知從何方替他給找來了。
坐起了身,急遽的寒冷令聶無方打了個寒顫︰他下意識地往身上一看,赫然發現除了胸口纏了布條之外,他的上衣居然不翼而飛!
將被子一把掀開,他進一步發現褲子、靴子也都被月兌了,全身竟是赤條條的一絲不掛……;
他的眉倏然鎖緊,幽黯的雙眼進出了怒火︰這女人好大的膽子,竟然動他的東西!
他捂著胸口、長臂一伸,手掌用力地往一旁的刁月菱抓去。
刁月菱突然被驚醒,只覺得自己的頸子被一股蠻力掐住,恐怖的窒息感排山倒海地襲來;她勉強對準眼前的焦距,看到的是面色冰寒冷酷的聶無方。
「聶……大哥?」她被掐的難受,只能發出微乎其微的申吟,想要掙扎,卻在他手掌的禁錮下動彈不得。
聶無方冷眉一挑,「你叫我什麼?」眼中閃過駭人的光芒。
「聶大哥……呀!」刁月菱痛苦地回答,她感覺到頸上的大掌掐得更用力了,幾乎要置她於死地……
聶無方眯起了眼,「你怎麼知道我姓什麼?」他的黑眸涌起殺意,深刻的五官覆蓋著一層冷酷的陰影。
令人聞風喪膽的「盜魔」,從來無人知道他的姓名,在世間,「聶無方」三個字是一個禁忌的封印。
「是你說……你叫作聶……無方……」刁月菱快沒氣了,雙眼絕望地瞪著;為什麼……他要這樣對她?她一點也不懂。
听她說出自己的名字,聶無方的眼中散放出殘酷的光芒,不管她是否救過他,知道他長相名字的人都該死!
刁月菱見他眼中寒光四射,知道他是決心要掐死她,「為……何……」她不甘心地擠出了聲音……
「看過我的臉、又知道我名字的,絕不能活!」聶無方無情地低語,冰雕一般的臉孔如同索命的死神。
他手掌收緊,打算徹底要刁月菱的命,但沒想到肌肉的牽動讓他的胸骨在瞬間劇痛起來︰悶吼了一聲,他不支地放開了刁月菱的頸子,整個人頹然倒回地上。
粗重地喘了口氣,聶無方捂著胸口,只覺胸腔都快扯碎了;他不禁暗咒一聲,看來自己一時之間是無法再起身了。
刁月菱逃過了一劫。她急促地吸著氣,企圖讓窒悶的肺髒再度涌進救命的空氣。
但她的氣息還未平順,就听聶無方冰冷的聲音傳了過來。
「東西呢?」他眯著眼,陰暗的臉色如同無情的惡鬼。
刁月菱仍喘息著,漆黑的眼瞳恐懼地盯著聶無方的臉、一瞬也不敢移開。
「你是說……那個金色皮筒嗎?」見他寒著眉眼,刁月菱心里涌起一絲難忍的氣憤與委屈。
再怎麼說,她畢竟救了他一命,為什麼他竟這麼狠心地對她?她怎麼也想不到,自己好不容易救活的人,居然一醒來就想殺了她!
聶無方冷冷地斜著頭睨她,「對,快還給我!」一字字冰冷地說。
見他一臉不耐,刁月菱雖氣,但又怎敢惹怒他;她由袖中抽出了皮筒,遞到聶無方面前。聶無方見了,一把便將皮筒給奪回去,隨後閉上了眼,不再理她。
一見他閉上眼,刁月菱強忍著心中的恐懼,輕輕挪後身子,直到退得夠遠了,立刻起身往洞外狂奔!
若再遲個兩秒,她說不定已經被他掐死了!她邊跑邊用顫抖不已的手撫著腫痛的頸子,覺得喉嚨痛得要裂開似的。
她拚命地往村子的方向跑去,雖然身上灑滿早晨的陽光,卻仍消不去她因恐懼而縈繞全身的寒冷。
接近村于時,刁月菱遠遠便見到一些聚在一起閑聊的村民,若是平常,為了躲開眾人驚訝嫌惡的表情,她絕對會避開人們偷偷繞走,但今天她又累又怕,差一點沒命的恐懼讓她只想把自己藏回家中。
她顧不得眾人訝異的表情,迅速地從人群中一沖而過,跌跌撞撞地往家奔去,好不容易回到了屋內,她用力地合上木門,接著害怕地靠在門上大口喘氣•
沒事了,不用怕了……刁月菱不住地對自己說,但一感覺頸上的腫痛,她的身子還是止不住地發抖。
一陣腳步聲逐漸靠近,刁月菱卻茫然未覺,直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
「菱菱,你去哪里了……怎麼啦?」
這聲音讓刁月菱的心里注進一股暖流,一轉頭淚水已不自覺的佔滿眼眶,「阿娘!」她委屈地喊了一聲。
一身紅袍、神情威嚴的刁翠鳳一見到女兒掉淚,不禁著急萬分地擁住了月菱。
「快告訴阿娘,發生了什麼事?是村里哪個家伙欺負你了?」刁翠鳳輕拍著女兒的肩膀,語中氣怒交集。
「沒有,沒人欺負我。」听見阿娘生氣了,刁月菱飛快地搖搖頭,趕緊擦拭眼淚,努力裝出神色自若的模樣。
雖然聶無方這樣對她,但她還是不忍心將他的事透露出來,讓村人去傷害他;但如果讓阿娘有所懷疑,那事情就瞞不住了。
但刁翠鳳怎會看不出自己的女兒神色異常呢?菱菱明明在害怕著什麼,不然身子為什麼在發顫、眼神也這麼閃爍?
「那你告訴阿娘,你為什麼要哭?還有你究竟去哪里了?讓阿娘等你這麼久!」刁翠鳳仔細地盯著女兒,不放過她的任何表情。
「我……我去溪邊沐浴……」刁月菱結巴地說,雙眼躲開阿娘的目光。
「胡說,從小到大,你都是晚上才去溪邊,白天一向足不出戶,怎麼今天卻白天出去?」刁翠鳳怎樣也不相信女兒的話。
因為月菱從一出生,就是一個皮膚潰爛的丑女圭女圭,從小就人見人厭,族里的人沒有一個不排斥她,所以她從不在白天出門。而這一切,卻都是因為被她這作娘的所牽累。
十八年前,刁翠鳳以長女的身分由她娘手中接下族長的位子,卻沒料到自己的妹妹竟然會嫉妒她;她妹妹騙她暍下含有劇毒的酒,差一點讓她全身潰爛而死,幸好在千鈞一發之際找到了能解毒的草藥,讓她得以服藥痊愈。
然而當時懷著身孕的她,萬萬料想不到月復中的孩子因過於脆弱,解藥的功效相對不夠;等她生下月菱才發現她身上余毒未盡時,卻怎樣也無法將她潰爛的皮膚治好。
就這樣過了十八年,菱菱始終是族人眼中避之唯恐不及的怪物,眼看早該是出嫁的年齡,但怎有人肯來接近她、甚至追求她呢?雖然刁翠鳳是獨龍族的一族之尊,但也無法改善族人討厭她女兒的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