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房後,兩人沉默片刻。方雪莉看著房內改變不大的擺飾,心中暗嘆來的人一樣,卻已無當初的熱情。蕭莫遑看了下表,神情顯得有些不耐煩。
「好不容易能和你好好談談,卻見你繃著張臉。」方雪莉扯出個笑容說道。
蕭莫遑又看了下表,「我不記得我們有什麼事好談。」
忙了近兩個月,好不容易工作暫告一段落,他自認足以在胡爺面前昂頭挺胸告之他要胡莓。就在他打算今晚去見胡莓時,沒想到方雪莉卻冒了出來。
他這才發覺還有一名女友必須打發,在這之前他壓根忘了方雪莉的存在。
「我想你當然不會記得在這房里發生過的點點滴滴。」方雪莉不是瞎子,早就看出他眼底的冷漠,明白自己完全不曾進入他心里。突然間她覺得自己好傻,明知留不住的情該斷就得斷,偏偏她就是割舍不下。
「別告訴我你把那些全偷錄了下來。」蕭莫遑冷哼道。因為愛上胡莓,他才略微明白女人的脆弱,所以方雪莉開口邀約時,他沒有拒絕;他知道方雪莉是個聰明的女人,所以他也希望和她有個理性的結束。但是當她堅持來飯店房間時,他便心生警戒。從江依依那得到的教訓,讓他對方雪莉不得不防。嗯,等等,方才他很自然地說了什麼?因為愛上胡莓?嗯,要記得告訴莓這句話,她會受听的。
「怎麼,我在你眼里是個性卑鄙的人嗎?」望著他眼底突然升起的暖意,方雪莉明白那愛意不是對她。充其量她在他眼里或許還有點特別,卻還是不足以擁有他的心。
鼻頭有些發酸,她仍扯出一線笑意說︰「江依依來找過我。我知道你有真心對待的女友了,我祝福你。」
…依依?蕭莫遑冷瞪了她一眼,「既然祝福我,又何必來煩我?」
「今晚,」方雪莉邊說邊走向他,「就只有今晚,陪我好嗎?」鼓起勇氣說出口後,卻為自己的愚蠢想哭。眾人眼中獨立時髦的她竟會說出這種近乎可恥的話,但無妨,被瞧不起也沒關系,她真的渴盼他的擁抱,渴盼兩人最後的回憶。
她站在他面前,希望他擁抱她,即使那擁抱一點熱度都沒有也無妨。
然而,蕭莫遑卻無視她乞求的目光,逕自別開臉說︰「可以是可以,不過先說好,只能單純的陪。」
方雪莉苦澀一笑,往旁邊走開。「你真的變了。」以往只要輕輕撩撥,不管是誰,他都能燃起火焰。現在他心中有人,其他女子在他眼里已經什麼都不是了。
已經坐不住的蕭莫遑蹙了蹙眉,他變不變與她何干?
「聊那種無聊話題之前,我先打通電話。」說著,他拿出行動電話,「若不是因為你,我現在已經和她踫面,而且說不定正和她家人商談娶她的事了。」
「她真是幸運。」方雪莉努力擠出一句有禮的話。對于他傷人的態度,她知道自己沒資格抱怨,因為她迷戀的即是他的放縱、他的目中無人。當初她便看出一旦他的心定下來,認定了對方是他所愛,他便只會對那個人好。只可惜,他愛上的那人不是她。
蕭莫遑尚未按下電話號碼,電話鈴聲便先響起。他看了方雪莉一眼,走離了兩步後才接听。
「你……你……」打電話的人因盛怒而口齒不清,不過蕭莫遑從聲音認出對方。
「胡爺,正好,我也正要——」他話尚未說完便被打斷。
「你這兔崽子!」胡爺破口大罵。「你對我的寶貝莓兒做了什麼?」
蕭莫遑身子一僵,急聲問︰「胡莓怎麼了?」
「怎麼了?我才要問你對莓兒做了什麼?為什麼她會在街上昏倒,送到醫院後口口聲聲說不要再見到你!你……你這個混帳!」
「胡莓在街上昏倒?送到醫院?」他的心揪得緊緊的,「胡爺,是哪家醫院?我馬上趕過去。」
「莓兒說她不見你!你休想見莓兒!我只要你給我說個明白,你究竟對莓兒做了什麼?」胡爺又急又氣,幾乎要跳腳。
蕭莫遑臉色一沉,表情雖然很冷靜,但他的心卻為了擔憂胡莓而發顫。「等我見到她,我一定會跟您說明白。」
「你休想!這輩子都休想!」胡爺忿忿地掛斷電話。
「胡爺……該死!」蕭莫遑低咒一聲,回頭瞪著方雪莉,「是你!」
方雪莉沒見過他這般凶狠的目光,不自覺後退兩步,「怎麼了?」
「怎麼了?」他握緊拳頭,強迫自己別走向她,否則他一定會對她動粗。「我才要問你,你和江依依那女人做了什麼?」
方雪莉搖搖頭,她和江依依不熟,是江依依提及蕭莫遑,她才和她聊了一下話。
「我沒有,我只是听從她的建議,試著給自己制造一個無悔的回憶。」
「無悔的回憶?現在你得逞了,開心了吧?」說完,蕭莫遑轉身走人,用力地甩上門。
方雪莉咬住下唇,不準自己哭泣,她只允許自己有些感傷,感傷自己不是他愛上的那個人。
連日來蕭莫遑想盡辦法要見胡莓一面,卻四處踫壁。他一向不相信人的理智會被感情淹沒,但見不到胡莓著實令他心慌意亂,他將公事丟到旁不管,由他一手策畫的跨國、跨世紀合作方案也就此停擺。
一向把公司前途看得比什麼都重要的長輩們什麼話都沒說,蕭莫遑就算再笨,也能看出他們在等著看他的好戲。誰教他從小一意孤行、不可一世的模樣,讓那些暗地里受了一肚子悶氣的人張大眼楮想看他出糗。
說真的,他才不在乎其他人怎麼想,他只在乎胡莓。得知胡莓昏倒的地點在飯店對街,他便大致推敲出當時情況。不過他還來不及揪出江依依,她出車禍重傷的消息便傳進他耳里,那變態女人總算得到報應,他也懶得再理會她。至于方雪莉到底在那件事上有沒有插上一腳,他也懶得再追究了。畢竟這整件事他也該負一部分責任,因為一切都源自于他的風流花心。
現在的問題是怎麼做一個完美的結尾,讓他和胡莓有情人終成眷屬。他試過不下百次和胡家人聯絡,但對方不是一听到他的聲音便掛電話,就是一見到他的人便緊閉門窗。
醫院方面表示胡莓只住了一晚便出院回家休養了,盡避她已無大礙,他還是擔憂不已。該死的!他的胡莓究竟怎麼樣了?他不相信她會說出再也不見他的話!
但他轉念一想,當她親眼見到他和方雪莉走進飯店,她會說出那樣的話也不無可能。老天!當時她一定傷心死了。
懊死!什麼方法他都試過了,只差沒求爺爺告女乃女乃……等等,求爺爺告女乃女乃?這倒是不錯的方法。
不過若要請求尚在氣頭上的胡爺,恐怕不太可能,此刻胡爺根本听不進他說的任何話。唉,看來他只好認栽,去找風家那個三八老太婆了。
風家老女乃女乃——標準吃飽沒事干又不甘心安靜等死的老太婆;蕭莫遑一向這麼認為。本來他是很敬老尊賢的,不過得知這風老太婆整自己孫子和孫媳婦好友的過程,甚至發覺她連他也不放過時,他就對她不那麼客氣了。
他直接來到風宅老女乃女乃的書房,出聲招呼道︰「老女乃女乃,您好。」
「喲,是你呀。」見到他這位不速之客,老女乃女乃坐在落地窗邊舒適的搖椅中訕訕回應。「你去哪兒玩了?弄得一身這麼狼狽?」
蕭莫遑聳聳肩,「老女乃女乃您可別說什麼都不知道,不然我會對您很失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