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還記得那次在墓地我媽提起過叫你去家里玩的事嗎?」博斯打開裝披薩的盒子,香氣撲鼻,「一考完試就去,怎麼樣?」
「還當真啦?」廖思危接過一塊,「那不是中國人見面的客套話嗎?」
「我什麼時候跟你客套過,我家里人也從不客套。」
「我還是不去的好……」廖思危想起他家公司一塊廣告牌賣200萬的天價,畏懼起來。
「你不去我可慘了。」博斯皺一皺眉,「見不到女孩子,我爺爺就會以為我不正常,那寒假里他就要安排我去相親,你怎麼忍心——」
「我去了你也不見得就能逃過相親——什麼?」廖思危手里的比薩差點翻到地上,「難道是讓我假裝你女朋友?你認真的嗎?」
「認真的啊,雖然是前不久才想到的主意。」博斯頓了頓,「就像上次我一突發奇想,就多了個妹妹。」
「可是你家里人萬一當真怎麼辦?」
「那就讓他們當真。」博斯答得毫無難度。
廖思危仔仔細細地盯著他,目光充滿驚疑,「學長,這可不能開玩笑!」
「如果我說,不是玩笑呢?」博斯好笑地看著她。
頓了頓,廖思危搖頭,「我不信。」
「為什麼?」
「就算你和蘇老師的關系告一段落了,你也不可能會選我的。」
博斯有些意外,「哦?你這麼想?」
「甜心學姐說,你現在是感情空虛期。蘇老師是你的初戀,也是你擁有過的最深刻的感情,我覺得你不會那麼輕易接受其他人的。所以,我不信。」
他們坐在環形通道的地板上,像身處童話世界里的海底神殿,頭頂、四周,都是碧瑩瑩的海水,怪異的魚類徜徉其中,廖思危貪婪地看著,腦海里想,即使被狠狠地拒絕,有這美景相伴心情也不至于太壞。
博斯突然失笑,「思危,你了解我,甚至超過了解自己了。」他遞了塊比薩過去,「嗯,醒之她對我來說是很特別,但你也是。而且你們兩誰輕誰重,我還是分得出來的。」
「感情空虛期嗎?也許吧。從你留給我那把雨傘開始,你已經用咖喱牛肉、蔬菜沙拉和無數的盒飯填補上這個漏洞了。」
廖思危已經朝披薩張開了嘴,听見這句話,有些詫異地停住了。
博斯察覺到她的注視,偏過頭,笑一下,「醒之回來,把這個洞重又撕開,她是為了讓我注意到她的存在,喚醒對她的愛意,但是這個時候,我的感情已經滿了,不再有多余的空閑去想從前。」他抓著廖思危拿比薩的那只手,往前送進她的嘴里,笑道,「你是個挺神奇的小女巫,思危,我並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起開始愛你的,但是等我察覺到時,已經很自然地習慣于吃你做的菜、用你給的東西、過有你在身邊的生活。大概是以前的愛情太濃烈,我忽視了這種平淡的溫馨,但我想,這真的是愛。」他挑挑眉,點頭,「嗯,我確定。」
廖思危牙齒咬著披薩上的臘肉和女乃酪,愣愣地盯著博斯,不不,這下換成她沒法確定了。好像習慣了單相思的人,就不應該接受對方的愛一樣。
「我……」
「你這個傻丫頭。」博斯趕緊把Mp3的耳機線從披薩上拿起來——廖思危差點就把它咬到嘴里吃下去了。
博斯把Mp3給了她,說是暫時由她保管,但看樣子根本不想要回去。她宿舍里沒電腦,歌曲都沒更新過,還是那天在海底世界里听的那幾首。這些日子她反復听,差不多首首都會哼,不過博斯選的歌還真耐听,完全沒有厭煩的感覺。
第10章(2)
廖思危帶著剛做好的盒飯去圖書館復習,兩天後就是期末考。
這幾天她一直在思索博斯的話,還有去他家里赴宴的邀請,說真的,她倒真的希望那只是說說而已的玩笑,很可惜,前天博斯又跟她提了一遍。
「喲,來了。」推開大門,正在整理報紙的管理員抬起頭來和她打招呼。
「嗯,」廖思危答應一聲,舉了舉盒飯,「我真的可以在這里吃飯?」
「你忙的話可以在這里吃沒關系,」管理員說,「幾個要考研的學生也是在這里一坐一整天,我都允許他們自己帶飯來。」
廖思危道了謝,往空位子的方向走了幾步,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忍不住倒退回櫃台邊,「邢老師,他在這里坐多久了?」
「早上一開門就坐在這里啊,他大四了,不光要準備考試,還要寫畢業論文吧。」管理員看了看鐘,「是時候吃飯了啊,我去叫他。」
「我去吧。」廖思危做了個手勢,走到桌子邊站定,彎起手指輕叩桌面,「喂,博斯學長。」
博斯從一堆資料里抬起頭,一副快睡著的表情,「啊啊,是你啊。」
「你吃飯了沒有?」廖思危舉了舉手里的飯盒,「已經中午了。」
「怎麼這麼快就中午了?我才寫了三十幾行!」博斯郁悶地數了數紙上的字,「怎麼,你特意送便當給我嗎?」
廖思危愣了一秒,「呃……是啊。」
「你真是個賢惠的好姑娘。」博斯嘖嘖贊嘆,打開盒蓋,里面琳瑯滿目,「炸肉丸子、臘腸、里脊、蛋餃——有筷子嗎?」
廖思危忍不住要笑出聲來,打開包掏出一雙一次性木筷,「那我不打擾你了,你吃完了休息一會兒再寫噢。」
「嗯。」博斯打開盒蓋,「對了!」他勾了勾手指,在廖思危彎下腰來的時候用恰到好處的音量說,「謝謝,愛你。」
廖思危三分尷尬七分暗爽地朝門口走去,掃地的管理員詫異地看著她,「怎麼才來就走啊?」
「噓——我去買個面包。」她笑著低聲說,快步走出去了。
圖書館毗鄰一個人造小湖的湖畔,湖邊雖然有風,但太陽光也很充裕。廖思危墊了一張報紙在下,邊啃面包邊看湖心涼亭里的一對男女做某事。
一樣東西滾到了她旁邊,廖思危低頭一看,居然是瓶橙汁,而且連封口都沒開。她撿起瓶子,沒怎麼費勁就發現了坡地高處的博斯正把另一瓶滾下來。
「就算我把你的午飯霸佔了也不能一個人躲在這里啃面包啊。」博斯挨著她坐下來,兩手做望遠鏡狀觀察湖心亭子。
「你怎麼知道那是我的盒飯,怎麼知道我在這里啃面包?」廖思危詫異地擰開蓋子。
「你的炸肉丸子放了生姜末,我最討厭生姜了。」博斯擰開另一瓶,「但凡你做給我吃的肉丸子從來沒有放生姜,你這麼細心的人專門給人做便當不可能故意或忘記放了生姜進去——但還是很好吃!我都吃慣了你的手藝,萬一你離開了我,我要怎麼活下去啊!」
「不用謝我,又不是什麼偉大的事。」廖思危把面包外層的包裝紙揉了揉,順手塞進旁邊的垃圾筒,「你喜歡,那我永遠做給你吃。」
「那你可只能做給我吃啊!」
廖思危不假思索地點頭,博斯暗笑。
「丫頭,今天晚上帶你去吃頓好的彌補,不許推辭!」
「我才不推,不過還是等考完試以後吧。」廖思危笑道,「那時候再狠狠宰你一頓。」
博斯狠狠地灌了口橙汁,「就算你覺得煩我也要問——去舍下做客的事考慮得怎麼樣?」
廖思危蘑菇著低下頭,目光落到翻開的書頁上,那里有一大片油漬——開學第一天,一盒麻婆豆腐糊在上面,那痕跡一直留到了現在。她從沒忘記過這印記是因為什麼而留下。
「算啦,還沒到時候,再想想吧。」博斯又是照例揉揉她的頭發,「好好吃飯!不許啃面包,我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