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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憶不曾少花香 第5頁

作者︰賈童

「哦!」妍嬰答應著,又瞥一眼手里那雙筷子,心里很滿足。

湛朗早就把行程安排好了,他並沒有忘記妍嬰心髒有病這一點,所以能夠省力的地方,就是麻煩他也會去做。而在澳洲停車恰好是一件非常麻煩、麻煩到足以使任何一個有耐心的人頭大的事情,大部分人只要路途不太遠,就寧可選擇步行,這點妍嬰在國內的時候就通過網上跟他聊天時知道了。第二天,她主動跟湛朗要求坐免費的觀光巴士出游,並振振有辭︰「到時候停車場找不到,我們就得開著這麼大個的包袱滿街繞了。」

湛朗略一遲疑︰「也對,汽油味對心髒不好,再說還有出租車。」

雖然妍嬰從小到大都是泡在別人關注的目光里,但是從來沒有哪一種關注能像湛朗的這麼誠摯,這麼令她舒心,甚至受寵若驚。

就算有人不甘心也好,白天鵝和丑小鴨的待遇的確是截然不同的。

當然人各有愛。你喜歡白雪公主那一類型的也好,灰姑娘也好,睡美人也好,美人魚也好……總之只要是美人,總會有男人來搭訕,就好像只要是新鮮的肉,不管是豬是牛是羊,總會有人來買。

何況妍嬰不是普通意義的漂亮。除了天生麗質外,還和她出生在條件優越的家庭這一點緊密相關。不用做家務,因此手指白女敕;不用跑步擠公車上學,因此雙腿修長;有名牌的服裝,高級的護膚品襯托,不是說沒有丑女人只有懶女人嗎?她生在這樣衣食無憂的家庭,心思都可以放在打扮上,豈有不漂亮的道理?

當那些和她同齡家境卻一般的女孩子,明白只有靠自己的奮斗才能出人頭地時,她還不諳世事險惡,樂此不疲地參加著各種派對、嘉年華。她不用擔心自己的前途,更不用為乏人問津操心——光是班級里的男生,就應付不過來了!她從來只有志得意滿,哪知人間疾苦不公?所以她的眼神高傲卻又單純,氣質嬌媚卻又優雅,個性更是開朗溫和,整個人就像良性循環的綠色風景區,越來越美,越來越迷人。

這實在不是她的錯。

但也實在免不了遭人嫉恨。為什麼老天把最好的,一次性全都給了她?

可是老天本來就是不公平的,有人倒霉,自然有人特別幸運。

她一直習慣種種順境,直到一年前的體檢。她的心態倒是很平和的,大概是完全沒有經歷過與之相伴的苦楚,加上醫生又說不是很嚴重的緣故,她還樂得休學在家,不去煩大家所煩的高考呢。

但是漸漸的,她就感到了寂寞。昔日玩伴逐漸疏遠,她引以為樂的逛街、派對等活動,因為人數關系一次次地「未遂」,她也嘗到了形單影只、煢煢孑立的滋味。

案母自然是十分心痛的,連門都盡量限制她出,更別說是那種歇斯底里的狂歡派對。

漂亮的衣服,精致的妝容,給誰看?

難怪有人說,對一個美女來說最殘酷的事就是把她打扮得極漂亮卻關到一個黑咕隆咚的房子里去。

在她最孤獨寂寞的時候,湛朗的關懷就這樣自然而細微地鋪展開來,充滿了她邊邊角角的生活。

她不缺少任何一種好意,卻獨獨覺得承受不起湛朗的關懷。

因為他很優秀,優秀到有足夠的資本給任何一個女孩兒看。

就算他對她冷眼旁觀,出語譏諷,說她是不知民間疾苦滿腦袋糨糊的大小姐,妍嬰也覺得正常之至,沒什麼好奇怪的。

畢竟這是實話。

再說他不但外表出眾,學識也這麼淵博,幾乎就是完人,妍嬰想不出來他還有什麼瑕疵。這樣的人指責你,哪怕說得完全不留情面毫不客氣,你也會覺得他是有那麼幾分道理的。

而他如果對你微笑一下,哪怕只是虛偽和客套,你依然覺得榮幸,覺得受寵若驚,也就不足為奇了。

第一天他們去逛墨爾本的大街小巷,這城市的街道多以人的名字來命名,道路不寬但是十分潔淨,公廁像電話亭。免費的觀光電車把他們送到聖保羅斯大教堂(StPaulsCathedral),庫克石屋(CooksCottage),還有皇家植物園和慰靈堂。湛朗有條不紊聲音不緩不急地為她解說︰「庫克石屋是英國航海家庫克船長的故居,從英國拆散後用集裝箱運至墨爾本重新組裝建成。」

「就像法國人送自由女神給美國啊?」

「對,像法國人送自由女神給美國。」湛朗重復了一遍她的話,肯定的語氣。

「墨爾本真好,不愧是十大居住首選城市!」妍嬰艷羨地掃了一眼街道和廣場,「你不會再回國了吧?我是說,回去定居?」

不等湛朗說話,她又自言自語地說︰「那是當然啊,你本來就是在這里長大的!」

天有點陰沉,不過還好沒有下雨的跡象。湛朗笑了笑,「也不一定。」

「就是說還會回去嗎?」

「怎麼,國內有哪里不好嗎?」

「慣性思維啦……大家都向往出國嘛!」妍嬰深深吸了一口異國潮濕的空氣,自嘲,「美,真的很美。但是我就是喜歡國內,我可以到處去玩,但是不想另外開闢一個家。」

湛朗扶著欄桿,風吹得額際有些冰涼。

「四海為家,其實就是沒有家。」妍嬰戴了湛朗給她配備的厚厚的毛茸茸的手套,捂著臉,把寒風擋住,「听起來豪邁的話,其實總特別無奈。哎,我真幸福,太幸運了,我怎麼能這麼奢侈啊。」

湛朗听得笑起來。

「我會不會遭報應啊?」妍嬰偏過頭看著他,「總覺得一帆風順到沒理由接受這麼多老天的饋贈。」

「胡說什麼。」湛朗輕輕地瞪了她一眼,「哪有人嫌自己太幸福的。」

「可我真的沒有理由不擔心嘛。我自私,我總想到自己一生下來就擁有了這麼多,一旦失去了會不會失落到做出可怕的事情呢?」

「你怕失去什麼呢?」湛朗看到她的帽子給風吹歪了邊,伸手理理正。

「怕很多。」妍嬰老實地回答,「怕老,老了有皺紋,不美了;怕胖,胖了穿什麼都不好看;怕窮,窮就不能隨心所欲;怕餓,我太挑食,再餓都吃不下不喜歡的東西;我還怕死,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

湛朗笑得很淡,但是看得出,他很開心。

「沒有人不怕的。又不是聖人。再說也沒必要非得強迫人人都去向往清心寡欲的生活。這世界流光溢彩,享受財富追求地位,手段正當,無可厚非。人人都做了和尚,這社會也完蛋了。」

「你叫我心安理得地去享受?」

「不是你教我的嗎?」

湛朗聳聳肩。

「漂亮的衣服,有的只能這個季節穿;喜歡一個人的心情,有時候偏只會在不該出現的時候出現。與其等它自然流逝,不如經歷一次。難道你要努力克制自己去過粗茶淡飯的生活,拼命摒棄雜念,直到真的一無所有再懷念錦衣玉食嗎?那樣不是太虛偽?」

妍嬰大笑,「啊啊啊,被你教訓了!」

她說︰「不管什麼話,從你嘴里說出來真的就像聖旨一樣,就算不正確也難以違抗。你說得很對,我應該把握機會,及時行樂,以後怎麼樣再說吧!」

「這才對。」他淡淡一笑,「回家嗎?天氣冷了,今天也去了不少地方。」

「不要!才下午兩點啊。」妍嬰把手伸進他臂彎里頭,「不累不累,再去些其他的地方,就這樣子到處玩,玩到樂不思蜀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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