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煌,你那位叫狄原的先生今天會來嗎?」
煌正在為此煩惱,不知道這顆不定時炸彈何時駕臨呢。
正在胡思亂想時,門鈴湊巧地響了起來。
「一定是狄原先生了吧,煌,快去開門啊!」
淺香催促著,煌穿過客廳,打開大門。’
「該來的果然還是要來啊。」——煌的這一句話充分表達了他的心情。
「兩年沒見,你的嘴巴還是沒長進。」狄原嶺淡漠地一笑,隨著煌的側身相讓走進屋內。
淺香好奇地端了兩杯咖啡出來,當她看見坐在沙發上的狄原嶺時,整個人為之一震。
好冷的人!
她從小在猶如染缸的娛樂界打拼,什麼樣的人在她眼中都會要不了多久就原形畢露。正因為如此,她才會一下子就分得出自己喜歡什麼樣的人、不喜歡什麼樣的人。
從煌的口中,淺香還以為狄原嶺是一個絮絮叨叨、挺熱情的大叔。可是實際眼前的他,衣著工整,不苟言笑,容貌堪稱非常之俊秀,甚至可說是一種中性化的柔美。年齡不會比煌大多少,但是那雙細長的眼楮就像結了冰一般,寒氣逼人,凜冽無比,隨時給周圍的人巨大的壓力,可以想象,他絕對是一個歷經磨練,在人生賽場上運籌帷幄的老手。
她從見到他的第一眼起就感到壓抑和不自在,而狄原嶺想來也不是太喜歡她,從他的眼神中,淺香已經清楚地明白了這一點。
「狄原先生,請喝點咖啡。」不喜歡歸不喜歡,表面功夫總要做足,放下了精心磨泡的咖啡,她急急地想退出這個令人窒息的地方。
「多謝。」他淡淡地說,看也不看細膩雪白的瓷杯中香氣撩人的藍山,直接打開帶來的包裝精美的細長盒子,拿出一瓶系上了藍色緞帶的葡萄酒,看向煌︰
「作為造訪的禮物,這瓶Petrvs70年應該還算投其所好吧?」
煌眯起眼楮,將狄原嶺上上下下看了一遍後,哼了一聲︰「算你識相,這種年份也能被你弄到,拿來鎮邪都夠了。」
「這瓶是我偶然弄到的,不過並不是極品。」他傲然而又輕描淡寫地拿起盒中的開瓶器,專業地打開它,「如果你感興趣,下次可以來我那里試試沙多拉菲德?路德西魯特85年份的酒。」
這些酒名淺香連听都沒听過,可是煌卻很感興趣︰「那麼我是不會客氣的哦。」
「隨時恭候。」
「淺香,拿兩個酒杯好嗎?」煌朝她喊道,「難得這個一天到晚嚷著不許我多喝的家伙肯自覺交出收藏品,我不喝他個痛快怎麼行。」
淺香取了兩只水晶杯,然後穿上外套,外出散步,把空間完全留給他們……
「這次回來還要走嗎?」
「決定不走了。」狄原嶺悠閑地啜了口酒,讓香味在唇齒間擴散。「有件事我要你明白。」他放下酒杯,「我是從紐約回來的,在那里,有關淺香桑晴的傳說可是數不勝數。」
煌在心里一震,手中晶瑩透亮的水晶杯微微一抖。
「作為你從小一起長大的死黨,我真心希望你不要和她扯上太過復雜的關系。」雖然將他所有的反應盡收眼底,狄原嶺還是不動聲色地說完該說的話。
稍稍平復了一下略有波動的情緒,他雲淡風清地笑笑︰「無所謂,反正只有三個月。」
仔細觀察著煌眼神的狄原嶺緊逼著問︰「什麼意思?」
將杯中血紅淒美的汁液一飲而盡,他再度恢復了兩年前那種不羈的表情。
「因為她只能讓我著迷三個月。」
※※※
錄音工作開始才十分鐘,她卻已經走了至少三次神。
「出了什麼事?你看起來魂不守舍的,沒睡好嗎?」
黑澤楓忍不住開口問,雖然他非常清楚淺香的所有困惑差不多都是和煌有關。
「沒、沒什麼。」撿起掉落已久的圓珠筆,她假裝在听音改詞。黑澤楓嘆口氣,從她手中拿走可以為她掩飾的一切道具。
「又是因為煌?」
什麼都瞞不過這位「藍顏知己」,淺香索性往桌子上面一趴︰「楓,狄原嶺是不是個很厲害的人?」
‘狄原?你已經見過他了?」黑澤楓一陣詫異,轉而又恢復平靜,「也對,他差不多該回國了。」
「他也是你們家族里的人?」
「是,而且在日本是非常有權勢的,算起來應該是和煌同年,到了繼承家業的年紀了。」
「他和煌很要好嗎?」
「怎麼說呢,他對煌,應該是一種很奇特的獨佔欲吧,對任何人都冷冰冰的他,惟獨在煌面前會有點溫度——不過這種現象家族里的所有人都已經接受了。」
「那不就是同性戀?」淺香感到挺新鮮地眨眨眼。
「那也談不上,怎麼,你不會覺得狄原是你的威脅吧?」
黑澤楓像發現了新大陸一樣。
「不止是他,好多人都是我的威脅。」淺香悲哀地搖搖頭,前天是美姬,昨天又殺出個狄原嶺,以後還不知道有多少呢。
「你呢,對自己也要有點信心才行,沒听說過近水樓台先得月嗎,你畢竟和他朝夕相處,有的是機會讓他慢慢愛上你,放心吧,我對你的前景非常看好。」
黑澤楓伸出手揉揉淺香的頭發,溫柔地笑了起來。
「嗯。」有一個大哥罩著真好,什麼不開心的事都可以丟給他解決或者開導。淺香笑吟吟地接過紙和筆,眼角的余光不經意地發現了透明玻璃窗外的煌,「嗨,煌!」
她跳起來,打開門跑出去︰「你是來接我的嗎?
我還要等一會兒才能走的。」
他靜默了一兩秒,忽然冷漠地笑笑︰「抱歉,我好像打擾到你們了。」
「你在說什麼呀?」淺香一頭霧水,「打擾了誰?」
煌的目光繞過淺香落在黑澤楓的臉上,目若寒冰。
「喂,煌!」
淺香還沒反應過來,煌轉身便走。
「他怎麼了?為什麼不理我就走?」淺香回頭望著走出來的黑澤楓。
「你還不明白原因嗎?」黑澤楓神色自若地反問道。
吃醋?煌會嗎?她呆呆地想了想,總覺得這是個有點牽強的理由。
「醋勁還不小呢。」黑澤楓暗自嘀咕說。
煌會吃醋?因為我和別人太親密?淺香憋不住笑出來,興致高昂地把紙筆往黑澤楓的懷里一塞,抓起包就一溜煙地追了出去。
停車場里早就沒有法拉利的蹤影了,淺香馬上沖出「黑澤制作」,伸手攔了一輛的士。先兜到超級市場買晚餐用的材料,然後再到市中心的精晶店挑了一款水晶領帶夾,這樣總算可以讓他消消氣了吧。
興高采烈地推開家門,她把禮物藏在袖子里,四處尋找煌的蹤影。不在客廳,也不在健身房,書房和花園里也沒有。惟一剩下的就是他的臥室,可是,還不到晚上,天都沒有黑,他早早地去臥室干嘛呢?
淺香疑惑地來到臥室外,門是從里鎖著的。她把耳朵貼上去,雖然房門的隔音功能很好,可是里面充滿激情的申吟還是隱約傳人了她有點發怔的大腦中。
餅了好幾分鐘,淺香才慢慢回復了一點意識,那到底是怎樣的感覺啊——失落、傷心,但更多的絕對是——憤怒!
咬牙切齒地繼續听了一會兒,直到里面的動靜不再那麼激烈,她的頭腦中也漸漸形成了一個比較明確的打算。憤憤然地來到廚房,淺香決定要給他們一點小小的教訓!
「Honey,你怎麼了?」美姬詫異地望著剛才還野性十足地要征服她,讓她無比沉醉,而此刻卻心事重重神游九霄之外的煌,嬌媚地依靠過去,形狀優美、涂滿丹蔻的紅指甲輕輕劃過他那張叫人迷醉的臉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