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午安。」
??一位金發泛白三十來歲的女子,腋下夾著報紙,坐在寬柔條長椅旁,禮貌性地打了聲招呼。
??寬柔一看,可不是阿利娜來著?她干嘛神秘兮兮的裝作不認識?
??阿利娜看到寬柔身旁的康清月,看來孔武有力的女人。要不是她听過寬柔說過她的事情,怎麼也想不到這個看來陪著寬柔曬太陽的女人,竟是曾差點要寬柔的命的女煞星。
??阿利娜攤開報紙自顧地看了起來。過了五分鐘,她收起報紙,開始拆開紙盒子,露出盒里的小蛋糕,也禮貌地請身旁的人吃。
??寬柔笑著不客氣地從盒里拈起一塊,張嘴便吃。
??「喂,別亂吃。’康清月用中文警告寬柔。
??寬柔不去理會,反而又拈起一塊給她,康清月搖頭,走了開去。
??兩人望著她走遠去,才各自回頭,相視一笑。
??阿利娜問了寬柔近況,寬柔把情形簡單的說了一遍。
??「唉,我越來越舍不得孩子。可是……我又不想——」
??「我了解。」阿利娜同情地望著寬柔。
??「要是我能回得去,又能得到孩子,那就好了。」
??「嗯……」阿利娜沉吟著︰「既可以回去,又能得回孩子。」繼而曬然一笑,說︰「那也不是沒有可能。」
??「唔?」
??「我干了十年的記者了,也不是白干的。新聞事件平平,也可以被記者寫成聳動離奇又不偏離事實的真相。記者需要有這種本事。吶,胎兒懷在你身上,誰搶得走?」
??寬柔一時雖覺得有理,但隨即笑道;「是沒錯,但總有生下來的一天。」
??「沒錯。關鍵就在生產那時候!如果一切順利的話,既瞞過邵家的人,而你又能全身而退,神不知鬼不覺的抱著女圭女圭回國去。」
??寬柔屏著氣說︰「有這麼神奇的計劃嗎?」
??「有。」阿利娜自信滿滿的說︰「成功與否,套一句中國的諺語‘有錢能使鬼推靡’。」
??「錢?’,
??「對。一筆豐厚的金額。出場人物呢,則是你、我、醫生,當然還有到時候多出來的嬰兒。」
??****************************
??寬柔每天清晨起床,一樣到庭院中散步,不過自上一次到公園之後,每一天她必定去看信箱。
??不定時她會收到只寫下姓名的信封,而這個姓名也不是這屋子里的任何一人。是個假名,阿利娜投的。用此假名,傳遞她進行的內容。
??終于到了臨盆的時刻。那是在中午時分。
??在推入產房那一刻,原來預料不該出現的人出現了。
??「邵……邵奎!」
??寬柔從產床上看到邵奎匆忙趕來的面孔,心中暗叫不好!
??「不對呀?」二姨驚疑的說︰「怎麼會是這位醫生接生?一直替她產檢的那位醫生呢?」
??這位準備接生的醫生說︰「道林醫生休假去了,由我來接手。」
??「誰是產婦的家人?家人要陪入產房嗎?」產房護士問。
??「不!不!我不要任何人陪我進去,我已經夠緊張了,你們在一旁我會更有壓力。」寬柔急忙拒絕。
??「好,好,我們每個人在房外等候。」邵奎忙安撫寬柔。
??在眾人揣著滿懷期望的心情下,目送寬柔被推入產房。
??外面的人此時只能焦急等待,其中情形不得而知。
??過了約四十分鐘,產房里的護士沖出來。
??「誰是孕婦的丈夫?」
??「我是。’邵奎忙迎過去。
??「有緊急狀況,請跟我進來。」
??邵奎進入後,穿好消毒的衣服,來到產台前。醫生以平穩的語氣說︰
??「在產生中,臍帶繞過胎兒的脖子,當時頭部卡在產道上,等胎兒頭部完全出來後,胎兒的心髒已經停止跳動,緊急搶救後,仍然回天乏力……很遺憾。」
??醫生見邵奎的反應平靜異常,又說︰「這是生產時的記錄。」
??醫生把生產影像放了一遍。
??邵奎清楚看到臍帶繞過胎兒的頭部,窒息而死。
??「這是死嬰。」醫生指著另一台上蓋著白布的小小身軀。
??邵奎站在白布前,緩緩伸出手,拉起白布,拉了一半,停了片刻又放了下來。何必有了印象,而徒留感傷呢!
??邵奎心中嘆了口氣︰「是命定的嗎?」
??「她怎麼了?」
??醫生說︰「她得知了嬰兒情形,不能接受事實,我為她打了鎮靜劑,四個小時後,她才會醒來。」
??死嬰在一星期內葬了。
??邵奎依他們的約定,放了寬柔。
??這一天邵奎交給寬柔護照等一切證件,並額外給她一筆不小的「贍養費」。
??「你真不要留到坐完月子再走?」二姨已是不知問第幾次了。
??寬柔仍堅決地搖頭,她一刻也留不住。
??「讓她走吧。」
??一旁的邵奎這麼說。從他背影上看不出他的表情,但無形中透一股悶愁郁意之感。
??寬案一點也不戀棧,急欲離開,一刻也不肯多留的神態,不由得看了教人生的恨,拳頭也不知握了好幾回,奮力控制著自己的脾氣,才不使得他承諾過的話做出反悔的行動。
??生產後的第四天。
??寬柔終于可以一人單獨出門了。這也是她最後一次這道大門出去,她再也不回這屋子里了。
??她踏著大步,頭也不回地走出大門,回頭再望了這紅瓦白牆的屋子一眼,這間囚了她有一年的屋子。
??「讓我送你一程吧。」康清月站在庭中,頗為落寞的說。
??寬柔顏然地搖搖頭,提著簡單的行李袋往路的盡頭走去。
??「她走了……」
??「走了,都走了。連孩子也走了。」二姨還沒有從嬰兒死訊中回復過來。
??邵奎沉步來到窗前,遠眺看去,卻已看不到她的人影。
??&&&
??寬柔來到阿利娜的臨時住處,將贍養費原封不動交給接生的醫生。
??「謝謝你。」
??醫生不自然地揮著手,自我辯解的說︰「要不是我……嘿嘿。」
??寬柔微笑道︰「你好不容易恢復了工作,希望你別又喝酒誤事了。否則辜負了她大力幫你恢復職位。」
??阿利娜在一旁笑道︰「哪里,只是他被停職的期限也快到了,我只不過到醫學公會花點工夫‘催生’罷了。」
??阿利娜用的術語,把醫生、寬柔兩人逗笑了。
??醫生笑道︰「你扮演護士也稱職得很。」
??阿利娜拍拍胸脯,說︰「我可嚇死了,別說被人識破,光是生產過程,可差點把我給嚇昏了。」
??「當他掀開白布時,我真擔心給他看出白布下的死嬰是個男的。幸好你丈夫並沒有看下去。」醫生說。
??醫生走了之後,寬柔去抱阿利娜,滿心的感激,盡在不言中。
??「感激你為我的做的一切。」
??阿利娜親吻寬柔的臉頰,「也許激發出了母愛,才讓我做出這等瘋狂的事情。」
??「那位醫生,不會因為這件事情,而又被停職吧?。」
??「不,已經‘死’無對證了。只不過會質疑他的醫術品質。你怎麼了,這是必然的,而他也得到報償了。你也不必歉疚。」
??「不管怎樣,我還是很感激你們,尤其是你,阿利娜。」小說制作室*惜惜掃校
??寬預訂又緊抱她一下。那哪想得到,在療養院中,萍水相逢的病友,竟會在她人生的重要時刻中扮演了重要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