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在他一生警務生涯中,那次不是最危難的一次,但那時年輕,以及當時的臨場危撼感,至今仍印象深刻。
??在一次晚間巡邏中——當時還是摩托警車。他的管區里,有一處偏僻地是一座廢棄的磚廠,隱約中听到有女人的叫聲。他立即持著手電筒,走上前去探看。
??他看到一群男女,圍著一個女人,手中拿著棍棒往那女人揮打,有些女的,則抓她的頭發、扯她的衣服。
??他立即吹起警哨,嘩嘩作響。
??那一群人聞聲丟了棍棒,一哄而散的逃開。
??他追到那女子倒地的地方,忙蹲身去查看那女子。
??「你沒事吧?」
??他這句話是白問了,他看到那女子的身上,皮開肉綻,外表糜爛,沒一處皮膚完整。
??他看得震駭不已,氣憤的站起身往那群施暴者逃逸方向追去。
??那女子抱住他的腳,眼神無力望著他。
??「呀!我該先送你去醫院。」
??那女子不願意,勉力從口中挖出一樣東西。
??「這條……手鏈,幫我交給……我的……」
??話還沒說完,便昏厥了過去。
??柯嚴豐月兌下外套,罩在她身上,便往民家的方向跑去打電話。
??當他急急忙忙的趕回來時,地上那女子已經不見了。
??以後再也沒听過那女子的消息,她叫什麼名字,是什麼人也不知道。至于她的親人是誰,更是不得而知了。
??那條手鏈現在想起來,應該就像康欽仁手上戴的。
??他還記得那條手鏈,有一次給寬柔看到,給她要了去。啊!
??他想起來了,那條手鏈給寬柔要去了。
??連忙來到她的房間,望著空無一人,收拾整齊的臥房,冷冷清清的,頹然一坐,教他如何得知她放在哪里,又教他從何找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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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70號,回房的時間到了——1070。」
??寬柔怔了一下,原來是在叫自己。
??在這里,人是沒有名字的,只有號碼。
??她張惶了一下,是一位女管理員對她喊著。圖書室里只剩她一人,快步地走出圖書室。
??「喂喂喂,起來了,又是你。」
??寬柔以為在叫她,又轉了回來,才發覺管理員對著一個蜷曲在角落的人說話。
??「你別想再躲起來,等我鎖門之後,你想再開燈,是不是?」
??一個懶洋洋的聲音說︰「我這是好學不倦,你應該成全我才對。」
??「不行。醫生給你的處方,要你少寫字少看書,讓腦多休息,壓力自然會減少。」
??「讓腦多休息?休息不了。不看書,照樣可以胡思亂想,不可扼抑的想。」
??管理員不再跟她胡扯︰「現在請離開這里,回到你的寢室,我要關燈了。」
??只見角落出來一位高瘦女子,瘦的像是營養不良。蹌蹌踉踉的步伐,倒像喝醉了酒似的,眼見她就要往牆壁撞去,寬柔忙一把將她扶正。
??那高瘦女子凝注了她一眼,剎那間,寬柔感到那雙眼神是清醒的。
??「謝謝、我叫阿利娜。」
??「我是——」
??她不知該講中文,還是英文名字。可她又沒有英文名字,臨時取,又一時想不出來。她這時的英語能力,比剛來的時候,三棒子打不出一句話來,要好了許多。
??「寬柔。」
??「寬——柔。好拗口,中國人?」
??「嗯。你真行,一猜就中,許多人不是猜日本人,就直說亞洲人,反正都包括了。」
??阿利娜笑了笑︰「你的名字發音是中文,我曾在北京學了一年中文,所以知道。」
??「哦,我是台灣人。」
??「你看起來不像精神病患者。」阿利娜有意地瞧了她幾眼。
??「啊!你看得出來?」寬柔驚喜的停下腳步,望著阿利娜,終于遇到一位知音人了。
??沒想到阿利娜的反應卻是哈哈大笑,好半無才指著她笑道︰「你上當了。哪一個精神病患者,會說自己有精神病?就像醉酒的人一樣。」
??「我是真的沒病。」
??「我也沒病呀,你信不信?」
??寬柔竟認真地瞧了瞧她,說︰「我相信。」
??阿利娜沒想到她會這麼說,驚訝中帶著些許感動。
??「不管有沒有,可以肯定的是我們都住進來了,還管有病沒病。」
??「你這句話很有哲理。」
??「哦?」阿利娜頗欣賞地瞧著寬柔,並對她有興趣起來了。
??「我的房間到了。」寬柔說。
??「拜拜,明天見?」
??「明天見。」
??寬柔回到她一人單獨的寢室。這項優待,是邵奎為她安排的。
??她來到這里也已有一個月了。
??每天的作息規律正常。起床,用餐,做體操,會診,自由活動,又用餐……直到又上床睡覺,一天的時間就這樣用完了。
??幸好唯一可以安慰的,這里有聖經,有禱告室、禮拜堂。有了心靈的慰藉,日子便好過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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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會診室里。
??排在寬柔前一位的男病人突然發作起來,在場的人登時驚慌失措。
??「保羅!」
??只見這位保羅突然抖跳了起來,口中不停的前南自語。
??一旁的男護士,兩人兩邊的夾住那個病人,保羅仍不停地抖動,只是動作被限制了,身體仍抖個不停。
??不一會兒,他好了。應該說是清醒了。
??保羅一臉茫茫然的問︰「我怎麼了?」
??他望著全部的人嚴肅警戒的模樣,唯有一人已經忍俊不住笑了出來。
??每個人全看向這個東方縴弱女子,咯咯笑個不停。
??寬柔帶著笑意解釋︰「很抱歉,但是他剛才很像我的國家里祭飼明的……」軋童這名詞,她不會說,「……媒介者。」
??「你可以解釋一下嗎?」醫生以求知的態度向寬柔請教。
??「在中國傳統的宗教里設有廟宇,每到神明的生日廣典,會有一位神明的媒介者參與,藉由這位媒介來傳達神的旨意,這位媒介的動作,就像保羅先生剛才一樣。」
??醫生听了,以他科學的態度,一笑置之。小說制作室*惜惜掃校
??醫生轉而問保羅︰「你感覺怎麼樣?」
??「醫生,我仍然看到一樣的畫面。」
??「你看到什麼?」醫生有耐心地再要重听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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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YCKYMOUSE。」
??醫生從他的病歷表夾頁里,拿出一張迪士尼卡通人物——米老鼠。想必展示這一張已經不只一次了。
??「是它嗎?」
??「不是。只是這里像。」
??寬柔探身去看保羅比的地方。保羅雙手指著米老鼠的頭頂那兩塊頭發。
??「還有呢?」’
??「他腳下還踩著火的單輸腳踏車。」
??寬柔心中一動︰「該不會是……」繼而搖搖頭,心想︰「不可能,外國人怎會夢到中國的神話人物。」
??「寬柔,柯。邵女士。」
??醫生問︰「還恨你先生嗎?」
??寬柔莫名的搖搖頭︰「我從來沒恨過他。」她知道醫生指的是邵奎。
??「你進步了!」醫生夸贊寬柔。
??比她剛來時,不停的說是邵奎綁架了她來到美國,並且幽禁她等等,她丈夫強迫她種種的幻想,在醫生的病歷表上這麼寫著,這句話確是好多了。
??「——只是不喜歡他。」寬柔補充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