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她急惶惶離開房間,納悶怎地還有通道,難道連客廳也要找?像走迷宮似的走向通道另一邊,才看到寬廣明亮的客廳,那老婦人已經坐在客廳上等了。
??那老婦人不耐煩瞪視了她一眼。
??「遲了一分鐘。」
??寬柔連忙道歉︰「對不起,我找不到浴室,所以延誤了一點時間。」
??那老婦人倒是訝異地看了寬柔一眼,對于「肉票」對綁票者居然還客氣有禮,感到不可思議。
??所謂禮多人不怪。那老婦人也不再拿這一分鐘的遲到作文章。
??「來。」那老婦人站起身來,走向屋外,「先把院子的草割掉。」
??屋外約有半個籃球場大、綠油油的院子,使她心情頓然開朗,忘了心中所有不愉快的煩惱,連昨晚……她連忙搖頭甩開,忍不住又是一陣驚顫,雖然現在全身浴滿陽光,但只要一想起昨晚的經驗,便如墜入深潭般的恐懼。
??寬柔恣意地享受現在的舒暖氣氛,欣賞周圍環境的顏色。白色的柵欄,綠色的草坪,白色的牆壁,暗紅色的屋瓦。
??好漂亮的地方。寬柔心里贊嘆著。
??忽然心中一動,臉上的笑容僵住。
??「這是什麼地方?」
??老婦人被寬柔呆愣的表情,逗得撲哧一笑,隨即省悟她還什麼都不知道。
??「這里是美國東岸的一座島上。」
??「我現在在美國?」
??「沒錯。別發傻了,就算你現在在月球上,也得把這片院子的草給我割干淨。」
??寬柔口唇掀動幾下,很想說月球上沒有草,但還是忍住。她可以想像得到,那老婦人一定要罵她頂嘴了。
??寬柔一邊推著機器割草,一邊欣賞熟悉周圍的環境,在兩個小時後,完成了任務。
??「再來清掃房間。」
??跟院子的面積和勞動度比起來.這兩層樓岩造的房子,簡直是小巫見大巫。
??天色暮藹時分。
??老婦人冷視著倚在牆角累癱了的寬柔。
??「這才剛開始呢,往後這房子里的一切家務全部由你包辦,要是偷懶、耍脾氣,這屋子里的人……自然有人教訓你。乖順點,才不會吃苦頭。」
??全身沒半點力氣的寬柔,默默地听著她往後該過的日子,心中卻沒有泛起一絲悲傷與難過。
??她相信這種日子不會久的,她很快會逃離這里,回到台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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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他們並不要求寬柔煮飯,但是她必須幫煮飯的劉嫂忙。她也不能與邵家的人同桌吃飯,只能在他們全吃完後,她才能在廚房里解決。
??她倒願意一人在廚房里吃飯,只有這時刻是她單獨一人,沒人打擾她,最寧靜的時刻。
??這屋子里只有劉嫂能接納她。也許因劉嫂她不是邵家的人的關系。
??晚飯時屋子里的人多會回家吃晚飯。劉嫂體諒她是這屋子里最礙眼的人,所以就讓她留在廚房里,端菜方面則由她出面。
??不過這天晚上,邵家的主人回來得早了,劉嫂在廚房里忙著準備材料、烹調,廚房外的餐室喊著劉嫂要調味料。
??劉嫂空不出時間,鍋子里正在烹煮,離不開身,隨手拿了胡椒粉塞給寬柔,要她拿出去。
??寬柔躊躇著不出去,不是她不願,而是她不想見到邵家主人,邵奎。
??直到劉嫂瞪著她,只好硬著頭皮出去。
??是那老婦人二姨要的。有一次她听到邵奎這麼叫她。
??「二姨是這瓶嗎?」寬柔遞給她。
??一個冷冷的聲音,慢聲質問︰「二姨是你叫的嗎?」
??寬柔心髒猛跳一下,他又要挑毛病了。可是當著這麼多人在……她頓時羞顏難掩,強自接住他的目光。
??邵奎半搭著眼,瞥了她一眼︰「沒規矩,該叫老夫人。」
??「……是,老夫人。
??二姨直到寬柔走進廚房,回頭低咕邵奎幾句,話到口邊卻又說不出口。
??現在是邵奎當家,縱使她是長輩,也不該在眾人面前給他沒面子。而且她不滿的不就是剛才他當眾羞辱寬柔的情景?只好暗暗搖頭,嘆口氣作罷。
??這幾天來的相處,她發覺寬柔這女孩,心地柔順。家事也做的勤奮又听話,從不忤逆她的指示,教人再有多大的恨意,也不好意思為難她。
??每個人,除了邵奎,面上多少有點不自在,氣氛一時沉悶了起來。
??康欽仁忍住多時的笑意,這時爆笑出來。登時成為眾的焦點,每個人皆停住筷子看著他。
??等康欽仁笑夠了,搖著頭大嘆笑道︰「不過癮啊,不過癮。」
??「神經。」
??邵奎回了他一句,板著臉直到把飯用完。
??餐後,在書房里。
??只有邵奎、康欽仁兩人。
??「你看過她全部的資料了嗎?」康欽仁轉動手上的酒杯。
??「怎麼?’邵奎仍是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
??「等你看完之後,你就會知道,為什麼每次整她都覺得不過癮。」
??邵奎等康欽仁繼續說下去。
??「她是天主教徒,是個虔誠的天主教徒。要不是她父親只有她這麼一個女兒,她會毫不猶豫地去當修女。她恬淡無私的個性,說實在當修女一定勝任。在她每個禮拜去幫忙的教堂里的神父,也對她贊不絕口。那神父曾半開玩笑的對她說,當修女大可惜了,你一定是個賢妻良母,多生養幾個小孩,使這社會少幾個壞蛋,多幾分祥和。……這就是你擄來的女人。」
??「那又如何?」
??康欽仁看著一臉毫無表情的邵奎,半晌,漠然搖著頭,連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
??「你太心軟了,欽仁。」邵奎笑看著他「你認為我是在欺負她?」
??康欽仁不否認,攤了攤手︰「有一點點。」
??「那你說該如何?放了她?」
??康欽仁居然認真考慮了一下,斷然道︰「不行。」
??「這就對了。再來是我該怎麼對待她,請人伺候她?或是讓她上教堂?還是干脆遂了她的願望,送她去修道院當修女?」說完邵奎染騖的放聲大笑。
??康欽仁對他戲德的言詞和縱聲嘲笑,微皺著眉頭感到不滿,但是卻也無言反駁他。
??邵奎當然看出康欽仁的不滿。
??「你認為我褻讀了她?」
??正是!康欽仁凜然一下,為自己的觀感訝異。
??他起身走近康欽仁,隨手拍拍他的肩膀。
??「我教你一個方法,擺月兌這個迷思。只要你想著獄中的康叔就行了。」
??邵奎走出書房,留下怔然不語的康欽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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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廚房的。
??回到房內,只留一盞小燈,望著窗外黑夜,抵著懷里的枕頭,暗自療傷。
??在靜寂中。
??她敏銳听到那黑暗通道的門打了開來。
??她靜待著來觸及她肩膀的那只手。
??許久,沒有預期的等到。她微惑抬起臉來找尋他的身影。
??他高大的身影,靜立在三尺外的房中看著她,昏黃中,看不清他臉上的神情。她放棄去想了。
??就算他臉上有表情,她也永遠猜不出他心中在想些什麼。
??他照樣把燈關掉。
??他這次少了份蠻橫,多了些許溫柔。
??她能感受到他心里平靜許多,雖仍存著敵意,但至少減少了。
??感受到這一點,她心中泛起一絲溫暖與感動。仿佛每當她禱告後,心中泛起平靜安然一樣,得到天主的寬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