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時刻,「歐林」美式速食店門庭若市。
每位工作人員都抱著熱忱、掛著微笑,親切地為上門用餐的顧客服務。
「歡迎光臨!請問……」雪兒抬起頭,赫然發現排隊點餐的人群中,有一張熟識的臉孔,「小潘?!真的是你!怎麼有空過來?」她驚喜地問。
「我來我小豬的,她在不在?」潘人豪微笑的上前詢問道,他深邃的眼眸隱隱透著一股淡淡的愁思,仔細一瞧,不難看出他心底有事。
心思細密的雪兒察覺他的異常,微一微笑,「芸芸在里面做漢堡,我去叫她出來。」
「謝謝你!」潘人豪點點頭,移步到一旁的角落等著。
半晌,宋芸芸蹦蹦跳跳地跳到他面前,「找我什麼事?」
「小豬!我有點事想跟你說,你可不可以請一個小時的假?」潘人豪滿月復心事的樣子。
「沒問題!」宋芸芸毫不考慮,「你等我一下,我去跟店長請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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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北車站前,新光大樓四十六褸的景觀眺望台。
漆黑的穹蒼,星光閃爍,居高臨下,大台北的繁華夜色盡收眼底,美景醺人欲醉……
「說吧!什麼事令你不開心?」宋芸芸善解人意地問道。
「下午,我跟嘉琪吵了一架……」潘人豪神色落寞。
宋芸芸心里一陣狠狠的抽痛!
數不清多少次了!自從她成為潘人豪最談得來的哥兒們之後,他每每與嬌生慣養的千金小姐女友葉嘉琪有所爭執或不快,一定會來找她一吐為快。重義氣的她也總是靜靜地听他傾拆,再竭盡所能的以言語來安慰他,直到他寬心、釋懷了為止。
然而,沒有人知道,在安慰及勸導潘人豪的同時,她的心早已痛得在淌血,最愛的人一次又一次地在她面前訴說他與心愛的女孩的點滴,不論是痛苦的爭執或是甜蜜的情事,都深深刺痛了她其實最脆弱的心。
愛到深處,無怨無海。縱然一顆心早已被傷得千瘡百孔,她仍然在潘人豪需要她時,義無反顧地對他伸出溫暖的手,一次又一次……
「這一次又是為了什麼而吵?」宋芸芸平靜得近乎習慣了的問。
「嘉琪告訴我,畢業後,她要到加拿大夫念書。」
「你不贊成她去嗎?」
「學無止境,有一顆上進心是好的。也許我應該鼓勵她去,但是,畢業後,兩年的兵期已經令我恐懼又茫然,如果再讓她負笈加拿大,我怕我終會失去了她。」
俗話說:男當兵,女變心;又有雲:阿兵哥的帽子是綠色的……未雨綢繆,這下子,潘人豪是怎麼也瀟灑不起來了。
「你怎麼跟嘉琪說?」
「我告訴她,如果她真的愛我,就為我留下來。」
「她呢?她怎麼說?」
「她很生氣,她說我自私、霸道、小心眼,她說我一點都不信任她,她還說我為了自己的私心竟不顧她的感覺和她的理想。」潘人豪神情激動,「小豬,你告訴我,我是不是錯了?是不是?」
「小潘!你冷靜一下,事情並沒有你想的那麼糟糕,你先靜下來听我說。」宋芸芸極力地安憮道。
這一刻,潘人豪就像溺水的人,驚慌又無助,宋芸芸像是一塊適時出現的浮木,給他一份難以言喻的安全感。
在她滿眼溫柔的注視下,潘人豪漸漸平靜下來。
「我們在一起兩年多了,雖然有過無數次的爭吵,但我真的很愛她,很愛很愛她,你明白嗎?」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宋芸芸頻頻點頭。
潘人豪這席話再次撕碎了她傷痕累累的心,粉碎了她原本尚存千分之一希望的美麗幻想世界。
愛--必須建築在互信、互諒還要互敬互重上面,才能長久。當她發現出身豪門的葉嘉琪常常喜歡耍小姐脾氣,任性的無理取鬧,深愛她的潘人豪每每總在爭執過後,無奈的包容了她,這種情形在他們之間一次次不斷的重演。
她曾經偷偷幻想著,也許有一天,潘人豪會厭倦了這種無止境的包容、讓步的感情,也許他會猛然覺醒,正眼看看身邊其他的女孩,包括她在內。
這個她努力珍藏多時的小小夢想,就這麼被他一番剖心的深情告白便輕易地摧毀了!
她的心在下雨,她的淚只能往肚子里吞,不能在他面前狂而出,悠悠天地,誰能解她心中那份難言的痛楚與苦澀?
「我對她的心,連你都知道,為什麼她還不能了解?她是我最愛的人呀!」潘人豪痛苦地嘆道。
明明相愛,為什麼還要如此這般地互相折磨與傷害呢?
「我幫你去勸勸她吧!」宋芸芸頗有義氣地說,因為潘人豪的關系,她跟葉嘉琪巳有過多面之緣,彼此還算熟悉。
「她會听嗎?」潘人豪沒把握。
「我盡量試試吧!」她俏皮的貶了眨慧黠的大眼。
就在那一瞬間,一股異樣的情愫突然閃過潘人豪心頭,像是一道電流微微竄過他全身的血液與細胞……
她--宋芸芸,他的紅顏知己,怎麼可能……
天啊!自己在想什麼,潘人豪甩甩頭,甩去那個可笑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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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月過去了。
歐林和裴振亞都沒能走進雪兒心中,不過,他們並未氣餒或放棄。
相處愈久,雪兒心里對裴振亞的好感便與日俱增,或者應該說,裴振亞那一身獨特不凡的氣質很少有女孩能不心動的。
然而,由於姊姊每天耳提面命的叮囑與交代,雪兒始終不敢敞開心胸來接受裴振亞的愛,對于自己早已悄悄融化的冰心,她只能小心翼翼地收藏起來,不讓別人知道。
這天傍晚,雪兒和店里的同事正在忙著為大排長龍等著用餐的顧客服務時,一通意外的電話打亂了她努力平靜的心湖……
「雪兒--我是爸爸。」電話那頭傳來曾經熟悉,卻已多年不曾听聞的聲音。
雪兒一時間竟不知該回答些什麼,只能一逕地呆愣著。
「雪兒,爸爸有很重要的事要告訴你,你能不能出來跟我踫個面?」話筒里傳來夏靖宇略帶懇求的聲音。
「見面?有這個必要嗎?」雪兒語調平淡得近乎冷漠。
在她的生活字典里,父親這兩個字早已消失多年了,她甚至達父親的容貌都已模糊、淡忘了。
「雪兒,給爸爸一個機會好不好?我真的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告訴你,就算是爸爸求你,好嗎?」
雪兒很想拒絕,卻怎麼也說不出口,也許,在她心底深處仍然割舍不下這份血濃於水的親情吧!
輕嘆了聲氣,雪兒有些無奈,「你現在人在哪里?」
「我在你們速食店對面的「藍天碧海」餐廳里等你。」話筒那端傅來夏靖宇難掩興奮的語氣。
「我馬上來。」
雪兒收了線,立刻向店長徐情告假,匆匆趕往約定地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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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餐廳服務生的引領下,雪兒很快地來到她父親面前。
「要吃點什麼?客飯還是牛排?」夏靖宇殷勤地垂詢道。
「我不是來吃東西的,況且晚餐我也已經吃過了。」雪兒語氣冷得像嘴里含了塊冰似的。
熱臉貼到了冷,夏靖宇一臉的難堪。
「麻煩給我一杯白開水就好了,謝謝。」她將menu遞給站在一旁等待的服務生。
「好的。稍等,馬上來。」服務生禮貌地退了下去。
「說吧!找我什麼事?」沒有客氣的寒暄、沒有關心的問候,雪兒直接切人正題。
「這些年來,你們過得好嗎?」夏靖宇小心翼翼地問。
雪兒聞言,心底涌上一股難言的酸楚,他終於想到她們母女三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