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都跟你說了嗎?當初的想法太天真了!有我就沒有她!讓這個婊子霸佔寇爾,哼,休想!」裘蒂亞說著,示意向導準備開車。「你到底上不上車?」
馬汀遲疑地爬上吉普車,隨著車子的駛離,躊躇地朝仍在地上昏睡的葇亦拋下最後一眼,便隨著車子消失在夕陽的最後一道光里。
此時,夕陽已西下,白晝的熱意隨著日光的消失而緩緩褪去,黑夜也慢慢攏上這個弱肉強食、物競天擇的世界,更沉沉籠罩住這個躺在泥地上意識昏沉的身影,而猛獸如獅豹者,已四處徘徊,開始它們漫漫的夜獵……
第六章
喀魯閣公園招待飯店。
「我最不喜歡那種公共導游,」飛狐在接待櫃台邊懶散地說著。「所以想找個專屬向導,最好是那種專門帶歐洲游客的,貴一點無所謂……」
「剛好今天下午我們有位向導帶了三位歐洲客人,」接待員笑容可掬地說。「他們出發得晚,所以會回來得遲些。現在,我就替您安排明天的行程。」
飛狐的心一動,表面卻不動聲色。「三位歐洲客呀?都是男性游客嗎?」
「不!兩位女性,一位男性……啊!」接待員隨意掃到入口的眼光一亮。「他們回來了!馬普托,來一下!」
隨著接待員的話,飛狐的視線下意識地朝門口瞥去,登時感到血液全凝結在一塊了。與他錯身而過的一男一女當中,那個美艷得教人雙眼噴火的黑發女郎,就是裘蒂亞!雖然僅在電腦影像上看過,但飛狐仍能一眼就認出她。
但從他面前迤邐而過的只有一男一女,那麼第三人呢?葇亦呢?隨著心中念頭的轉動,飛狐頓感背脊一陣寒意,難道葇亦已經被他們……
「不是說三個人嗎?」飛狐打斷接待員的介紹,顯出事不關己的好奇。「怎麼只剩下一個大美人和一個小苞班似的……」
「噢!」個子不高的馬普托,黑臉上不自在的一閃。「另一個在出發前就突然說身體不舒服,沒跟出來。」
「嗯!」飛狐隱忍著胸口的急切,懶懶地轉向接待員。「小姐,為了明天的行程,我可以向馬普托私下討教些注意事項嗎?」
「沒問題!」接待員對飛狐不疑有他,笑吟吟地道。
「走吧!馬普托,」飛狐朝馬普托的肩膀一拍,領先走出大門。「讓我請你到庭園酒吧喝一杯,你告訴我明天要帶我去看哪些有趣的動物。」
然而,當兩人一走到暗處,飛狐就一把拉住馬普托。
「他們出了多少錢來封你的嘴,馬普托?」飛狐的聲音旋即冷冷響起。
「喝?」馬普托像被窺見丑事似地黑臉微微泛白。
「你不該這樣對待你的同胞!」飛狐用出乎馬普托意料之外的祖魯語低聲開口。「再說,他們出得起,我更出得起!」說著,便揚了揚手中的美鈔。
天色並沒有因入夜而暗下來,東升的月亮正帶著柔和的光暈為大地鋪上一層銀白。一部亮著遠光燈的吉普車在黑夜的林間,以最快的速度顛箕前進。
「在這個時候來這里是很危險的一件事,兄弟!」馬普托一面開車,一面忍著駭顫說著。「前兩天就有人在這時候受到鬣狗群的攻擊……」
沒料到這個有著東方面孔的年輕男子,竟能將他的母語說得與他一般好!這讓自己和這個東方人的距離一下子就拉近了,加上那東方人手中的美金……他自然是將先前發生的事全都據實以告了。
但是,在這夜幕低垂之際,要轉回那個猛獸出沒的地方,馬普托有一千萬個不願意,就是再拿十倍的美金出來,也沒自己的生命來得寶貴。
「要是不來,你就更有危險了!」飛狐閑適地將槍口對準馬普托的頸動脈。
最後,是飛狐忍無可忍地掏出槍,馬普托才勉強首肯地乖乖合作。
看著天邊明月逐漸上升,伴著此起彼落獸類的嚎嗷,飛狐感到胸口的心巍顫顫地墜陷在無底的泥沼中,而眼前的路似乎仍舊遙無盡頭。
「前……前面就是了!」不知過了多久,馬普托終于發言,但接踵而來的卻是一聲驚叫。「豹……有只豹……就在……」
隨著馬普托的驚喊,飛狐駭然地望見一只極碩大的金錢豹正俯首嗅聞著仰躺在泥地上一動不動的身軀,而那獸嗅聞的動作是如此專注,即使吉普車強烈的車燈照來,它也無動于衷。
最教飛狐感到血液凍結的是,那只豹子已然張嘴要朝那無助的身軀狠狠咬下。他反射性手中的槍轉向那頭碩大的獸示警性地開槍。
顯然裝有滅音器的槍聲擾不了它,而從它耳邊飛過的子彈更嚇阻不了它要享用晚餐的心情,只見這頭豹不為所動地朝地上不勞而獲的獵物垂涎地張口。
眼見倒在地上的人,不管是不是葇亦,就要成為這頭豹的嘴上肉了,飛狐正感無計可施之際,听見馬普托有動作,回頭一看,馬普托正拿起一把獵槍。
「這是麻醉槍,快!」見飛狐轉過頭來,馬普托急忙地將手中的槍交給他。
飛狐立即朝張口要食的豹子射擊,直到這頭豹狂吼一聲倒地不起——雖然只是頃刻間的事,但對他來說,卻像幾世紀般漫長。
他立刻跳下車,迫不及待地奔向地上毫無知覺的人兒。在車燈的照明下,那被剪得亂七八糟的棕黑秀發,那半睜眼神渙散的綠眸,那慘白無血色的削瘦面龐,髒亂的衣衫……
葇亦!飛狐毫不躊躇地蹲去,來不及細究那縴弱的人兒究竟受了多深的傷害,來不及為所見的一切怒痛,只急切而謹慎地將那仿佛一踫即碎的身軀輕輕抱起,穩擁在懷。
「我們走吧!別開得太急!」飛狐緊抱葇亦上車,對馬普托吩咐一聲,不想讓車身的顛簸影響懷中脆弱的人兒。
葇亦!飛狐不覺深深吻著那沉睡不醒的額頭,感覺著那微弱的呼吸,那尚帶溫度的肌膚,他不禁為她仍在的生命而欣喜著。
葇亦,可千萬要撐下去!飛狐緊擁著那沒有反應的嬌小身子,心中為葇亦尚未清醒的意識切切祈禱,忘了去追究對葇亦狠下毒手的裘蒂亞,忘了去體會緊擁這魂縈夢系女子的美好,一心只求懷中昏迷的至愛能早日醒來。
巴黎的陽光耀眼迷人,然而,坐在大廈頂層辦公室里的寇爾,並沒有俯瞰市景的心情。
葇亦的驟然失蹤竟在他眼皮底下發生,這簡直讓他在爵爺夫婦面前抬不起頭;而這宗失蹤案,延後了他與葇亦的訂婚禮,自然而然也遲緩了他一登企業界龍頭寶座的計劃。
「寇……寇爾。」一陣怯怯的敲門聲後,推門而入的是一臉驚惶的西蒙。「听……听說你找我?」
自從寇爾派出那個凶悍的手下逼問一切以後,西蒙就老作噩夢,一會兒夢見裘蒂亞怪罪于他,一會兒又夢見寇爾會拿他出氣。
現在寇爾又突然找他到這辦公室來,肯定沒好事……
「噢!西蒙,你來得正好!我剛……」
寇爾的話還沒說完,西蒙已經發神經地大叫一聲,打擺子似地癱在地上。
「要我說的,我都說了,寇爾,別再逼我了,求求你……」西蒙一疊連聲顫栗低喊。
「你在說什麼?」寇爾莫名其妙地皺眉看著眼前顫抖得不成樣的西蒙。
「該說的我都跟你手下說了……」西蒙像夢魘似地顫聲道。
「什麼手下?」寇爾仍是一頭霧水。「我不過是要你替我安排一下今年的健康檢查,你在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