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過去了!朝陽依舊活力充沛地從東邊爬起。
魔蠍站在校門邊,若有所思地看著陸續走進校門的大學生。
這是祖兒就讀的學校,在祖兒失蹤的那天早上,她也像其他無憂無慮的大學生一樣,快快樂樂地來上課,悠悠哉哉地下課,然後呢?然後祖兒上哪兒去了?
他茫無頭緒地在這附近走了一夜,從不間斷的電話里,知道了爺爺女乃女乃已報警,但和他一樣,在家里坐立不安,輾轉難眠,食不知味。
在失蹤前的幾個小時里,祖兒究竟走過哪些地方?魔蠍想著,不由得移動腳步,在學校附近的街道毫無目的地走著。
她會去逛街嗎?還是在路邊等公車?還是……
「咦?這麼漂亮的女孩不見了,還是這里的大學生哩!唉!真沒天良!」
一個粗嘎的聲音打斷了魔蠍的深思,轉頭一看,是個擺路邊攤的中年婦人,正一面看著手中的報紙,一面在跟隔壁攤子的主人聊天。
由于祖兒幾個月前的墜山事故造成轟動,加上這次失蹤,昨晚新聞又如火如荼地報導著,此刻他們談論的絕對是上了新聞頭條版的祖兒,魔蠍听在耳里,痛在心里,打算快步逃開這些旁觀者談論的聲音。
「嗯?這個女孩有點面善,好像才見過沒多久。」
這話教魔蠍猛煞住腳,只見隔壁攤子的主人拿過婦人的報紙,看著報上所刊登的照片,搖頭晃腦了好一會兒。
「對啦!」那攤子主肯定地搖搖那婦人的手臂。「這女孩就在那天來跟我買眼鏡套,你記不記得?那時候你還跟她推銷你的純銀手鐲,她很心動,可是沒買,說錢不夠,你想起來沒?就是那天!」
魔蠍的心陡然一動,隨即轉過身來。
「對不起,」他對面前的兩人禮貌地頷首,抑住劇烈的心跳。「我跟您打听一下,您剛說那個女孩是……」
「就是那個失蹤的女孩呀!」攤位主人打量了下魔蠍。「你是警察嗎?那正好!不過,你可不能抓我!」
魔蠍明白,因為在這里擺地攤是違法的。
只听那攤位主人說︰「那個女孩很漂亮,所以我印象特別深刻,她那天買了這個和這個,說是要給老人家的。」
看著攤位主人所指的皮制與繡花兩種眼鏡套,又看了那婦人所販賣的銀飾一眼,想像著祖兒歡喜地為爺爺女乃女乃買下眼鏡套,卻推拒了令自己心動的飾品,魔蠍頓覺一股酸意沖上眼眶,祖兒,他的祖兒,如此教人心疼的祖兒……
「那麼你知道她後來往哪個方向走嗎?」他及時收回心神,鎮定地問。
攤位主人搔搔頭,往前一指。「往那個方向去,好像要搭公車吧!」
「謝謝!
他轉身迫不及待地朝攤位主人所指的方向奔去,果然在沒多遠的地方,便看到好幾個公車站牌,在這些站牌中,他找到了回家的路線,原來祖兒就是在這里搭車回家。
魔蠍朝四下望了一圈,走向最近的書報攤,買了份報紙。
「請教一件事,」他攤開報紙,指著刊登的照片。「听說這個女孩失蹤的當天曾在這附近出現是嗎?」
那書報攤主抬頭看他,細小的眼縫閃了閃光。「不知道,沒看見。」
「是嗎?」魔蠍淡淡地應著,並不相信,那閃著精打細算的眼光瞞不了他。「真可惜,我們正在懸賞,知道消息的,最高可以拿到二十萬。」
「二十萬?」那人錯愕地看著魔蠍,半天說不出話來。
「這懸賞數目太少,看來就算有人知道消息也對這錢看不上眼,我回去請示上級取消這項懸賞算了。」魔蠍說完,轉身便走。
「等……等等!」那人連奔帶跑地拉住魔蠍。「我……我知道,我有看到報上的女孩那天在那里等車……」
這話雖說得有點語無倫次,但足以令魔蠍屏息。
他竭力穩住心緒猛烈起伏,平靜地揚起眉。「然後呢?」
「然……然後……」這書報攤主顯然十分覬覦這二十萬的賞金,得硬生生咽下口水才得以繼續。「有個男的走過來站在那女孩旁邊,他們好像講了一下話,有部黑色轎車就從另一頭開過來載走了他們,車號字母……我記得是OA……。
魔蠍會意地點點頭,禮貌性地道了謝謝,便要走,卻被那人一把拉住。
「警察先生,」他顯然從魔蠍模稜兩可的話中斷定魔蠍是警方人員。「我……我的二十萬賞金是……」
「噢!」他自懷中掏出一張名片。「打這個電話,找李組長就行了。」
「謝謝!謝謝!」那人連連打恭作揖,絲毫不懷疑魔蠍扯出的「謊言」。
魔蠍沒理會,逕自走向一座位于遠處的電話亭,撥了個號碼。
「喂?有空出來喝個小酒嗎?」魔蠍的聲音沒有任何情緒。「店就任你挑!」
車子行走了多久,祖兒不曉得,只知道那後車廂里的顛簸加上刺鼻的汽油味,攪得她幾乎要昏厥過去。
當祖兒被帶出車外時,夜幕已低垂,從困頓昏沉的眼中所見到是一幢頗為華麗的宅第。
這是哪里?她弄不清楚為什麼會被綁架到這里,這也是台灣的一部分,卻是她完全陌生的地方。
她被帶到一個肥胖得像坨面團,正咬著雪茄的男人面前,那男人用極奇怪的眼光上下打量她。
從其他人對他恭敬的態度看來,祖兒推想,這胖子可能是這幫歹徒的首腦。
「這是什麼地方?」她終于忍不住開口問了。
這個問題竟然讓眼前這群綁匪暖昧地笑了起來。
胖子並沒有笑,只用那對被脂肪蓋得差不多的細眼冷冷看了她一下,噴了口雪茄警告。「你最好不要輕舉妄動,要不然受罪的是你!」
他說著,便讓人替她松綁。
「你們為什麼要綁架我?」她揉著酸痛不堪的四肢,氣憤地質問。「我家又沒錢!」
那個胖子竟然莫名其妙地哈哈大笑。「沒錢不要緊,人漂亮就是本錢!」
她不懂,但胖子沒給她時間問,便差人將她鎖在小房間里。
一听到上鎖的聲音,祖兒本能地沖到門邊,徒勞無功地用力扭轉門把、拍打房門,但是門仍舊一動也不動。
久久,她終于頹喪地坐在門邊,想起了爺爺女乃女乃,想起了魔蠍,想起了不久前,她還開開心心地替爺爺女乃女乃買了眼鏡套,她還因為和魔蠍通了電話而感到幸福甜蜜。
想到這里,她下意識地踫踫口袋,那癟扁的感覺讓她的心驀地一涼,東西呢?她明明放在口袋里的呀!
祖兒怔呆了幾秒鐘後,仍不相信地用手猛往口袋里掏。盡避里面空無一物,她仍固執地掏了許久,才頹然放棄。
眼鏡套不見了!那是要給爺爺女乃女乃的東西呀!是在什麼地方掉的?
仿佛落水失去了救生的浮木似地,她終于嚶嚶地哭泣起來。
她不知自己哭了多久,隨著無助的飲泣,整日下來的顛簸與驚惶也在此時轉化成疲憊困頓,最後她筋疲力竭地躺在床上昏昏地睡著了。
「哥哥,快來救我……」在意識尚存的剎那,祖兒不覺低喚了一聲。
華燈初上,這一家龍蛇雜處的酒館客人稀稀落落,真正熱鬧的時刻還沒到。
一個相貌猥瑣的中年男子站在門口,朝內張望了一番後,走向一個坐在角落里,面無表情,輪廓俊偉的男子——正是魔蠍。
「好久不見了!」那中年男子一坐在魔蠍對面,顯然很熟絡,對前來招呼的服務生要了啤酒。「找我有事?」
「找你,自然是有生意讓你做,」魔蠍將上身微往前傾。「黑色Chysler轎車,車號字母O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