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王和芹福晉這下于可頭大了,恩情和人情攪和成一團。他們煩惱的互瞪眼,再把求助的眼楮調向他們的女婿任昕。‘可怎麼辦?’兩人以唇語默問。
任昕示意芹福晉牽起尹霜若,他則又想想才說︰「尹姑娘,在下另有一個建議,不知尹姑娘是否願聞其詳?」
「說來听听,無妨!嘴上雖然這麼說著,但尹霜若已經打心里明白,王爺和福晉「幾乎」是無心想履行這樁婚約。
人不自私,天誅地滅,王爺和福晉並非愚蠢之人,怎會在三言兩語之下,便舍棄與達官顯貴攀親的機會,返過來就尹家?想必,他們也擔心二格格嫁人尹家「窮」受罪。天下父母心,這原也無可厚非,可是為了挽救兄長一條性命,她不得不竭力拚上一拚。
而既然尹霜若願聞其詳,任昕便將他僅有的另一辦法,條理的訴諸言語︰「本人的想法是——既然雙方都堅持自已有理,而王爺、福晉對花落誰家也兩難,那麼何不讓水翎格格對自己的終身大事出點主張,我的方法是——你們雙方各與二格格做一番懇談,然後讓她自己做出抉擇。」
「這公平!」
「這不公平!」
向日青滿日贊同,尹霜若卻猶有異議。誰喜歡勞勞塵夢?誰又不愛富貴雙全?水翎格格從小珠環翠繞,富貴過人,除非她突然得了失心瘋,否則她焉有放棄顯赫的向家,而來屈就落拓的尹家的道理。向日青懂得這點道理,尹霜若當然也懂。
「額駙,容民女說句逾矩的話,你分明是偏袒!」尹霜若頗不客氣的指出。
「哦——你說說,我是如何偏袒?」任昕揚起一邊眉。
「咱們都知曉,格格是王爺和福晉的掌上明珠,自小羅綺球翠,富貴滿身,若讓她自作主張,那她當然不可能選擇尹家。」
「你何以如此肯定?莫非你認定二格格是嫌貧愛富的勢利眼,膚淺到只懂貪戀富貴榮華?」任昕開始發揮他的辯才。
尹霜若被這麼一堵,倒有些啞門.遲遲才說︰「民女是不該如此設想,可是——富貴人家,不都一向如此、」
任昕再次苦笑,這是不爭的事實,他無力反駁,不過有一點他倒是可以提醒尹霜若,「話說回未,水翎格格要真是個虛慕榮華的勢利女子,你讓你的鴻飛哥哥要了她,豈不是雙方痛苦牽累。」
尹霜若因額駙的警語而怔仲了一下,這的確足發人深省的問題,可是又似乎不能想那麼遠,一切以哥哥的性命為重,事情既已走到這步田地來,她只能祈禱老天發發慈悲,顯顯奇跡,讓她這次上京不致鏤塵吹影,空手而歸。
「額駙說的是,一切就勞額駙費心。」尹霜若終于退了一步。
其他人都因她退了這一步而暫時松口氣,不過一只是「暫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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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天,二格格水翎的天空忽然暗沉了起來,原本一片喜氣、亮晃晃的大紅,為一陣灰撲撲的陰霾所取代。
心情紛紊,自然是源于婚事突生了變故、從來也不曾听阿瑪及額娘提起的一樁婚約,卻突忽忽的冒了出來。阿瑪與額娘是在事發之後,才當著眾姐妹說起當年他們和尹家的淵源,以及這樁婚約的原委。而她的額駙姐夫編派給她的「選擇題」,更是令她惶惶不可終日。
向日青來找她談過了,用的是自信滿滿的強者語氣,除了強調對她的一往情深,還提醒她——只有傻子才會對一段空口無憑的陳年婚約當真,而放棄唾手可得的終身幸福。
尹家姑娘霜若也和她有過一席談話,用的卻是哀兵姿態。尹霜若媚媚訴說著海寧和她哥哥尹鴻飛的一切,讓水翎對她產生了一見如故的感覺,甚至對尹鴻飛……也產生了一般同情之外的莫名感情。
只是,這樣的一見如故與莫名感情,就足以讓她衍生足夠的勇氣,遠嫁至一個人生地不熟晦地方嗎?但設若不嫁,靖王府的清譽豈不是毀于一旦?而阿瑪和她,豈不是終生得背負無情無義的罪名?話說回來,和向家的親事又該如何了得?
唉!終身的抉擇是那麼的難,讓水翎根本無法肯定,有所選擇對她而言,是幸或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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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了幾番的痛苦掙扎與淚眼洗刷,水翎終于做下一個所有人都認為她不可能做的選擇——她執意遠嫁海寧,成為蓬戶甕牖的尹家媳婦。
這夜,在靖府的大廳堂里,水翎格格當著父母、姐妹以及額駙的面,說出了這項決定。然,水翎的決定,讓在場的人個個面色凝重。
第一個質疑她這決定的人,自然是她的額娘芹福晉。「翎兒,額娘想不通你為什麼要做此決定?沒有人逼你非得嫁到海寧不可呀!沒人迫你做這樣的犧牲啊!」
「額娘,的確是沒有人逼我,是我自己的良知迫著我做此選擇。」
「這關良知什麼事?」花綺快人快語。「換做是我,管他是‘尹鴻飛’還是‘滿天飛’,格格我說不嫁就不嫁。」
「額娘,花綺妹妹,我們的確可以翻臉不認舊時帳,可是萬一這事被傳了出去,咱們靖府豈不是要被恥笑成見利忘義,礙魚忘睫?阿瑪、額娘,咱們又怎能一輩子心安理得的做人?」
「可是,那尹鴻飛正病著,听尹霜若的說法,沒死大概也只剩半條命了,姐姐你怎甘心把自己的一生葬送在這樣一個人的手里?」年輕的花綺對姐姐的選擇,意見頗多。
「好妹子,正因為尹公子病著,正因為那個瘋和尚說唯有我能解救他月兌離病厄,我怎麼忍心見死不救呢?」水翎反問。雖然話說的冠冕堂皇,可是一想到遠嫁海寧之後只能伴著一個病憾絛、或許壽命不長的男子時,水翎仍不免心緒惶涼。
「水翎妹妹,你以為你是地藏菩薩嗎?癲和尚說的可能是瘋言瘋語,咱們豈能信以為真?」縴月懷抱著愛護妹妹的私心提醒。
「我也不贊成水翎姐姐嫁至尹家,若說今日和尹家訂親的是縴月姐姐,我還信她的醫術和能耐,可是水翎姐姐,你懂的是絲繡之術而非歧黃之術,你用什麼來治愈一個可能已經病人膏盲的人呢?」蹙緊秀眉,早巳看見某些異象的鏡子競也難免心情忐忑。
「我不知道自己該如何救治他,但至少我願意竭一己之力幫助他。」
「二格格,咱們都知道你深富同情心,可一是事情攸關你終生的幸福,你不能不再次三思,再說,日青對你一見鐘情且意厚情深的,你忍心讓他抱憾終生嗎?在尹霜若面前,任昕雖表現的極無私,但私下他仍不免護好友之短。
「額駙,說我沒有猶豫,是騙人的話,說我不曾擔憂,更是蒙自己的話。但我已經知悉有這樁婚事存在,我是無法安心嫁人向家的。如果說,尹公子身強體健,咱們悔婚或許愧疚還不致如此濃烈,可是他正在病中,一咱們又悔婚,那豈不是落井下石,做了間接凶手,話說回來,他若因咱們靖府的悔婚而有個三長兩短,那麼我豈不是罪孽深重,這一生我又怎得安寧?」水翎心雖為這樣的抉擇優苦,可她畢竟善良,顧慮到的是尹家那更多的憂苦。
「額駙,向公子家世做人,才品貌佼,要怎樣的名援淑女沒有?他的厚愛,水翎今生算是辜負了,請額駙看在阿瑪、額娘和縴月姐姐的情面上,替妹子勸化……勸化他。」說著說著,水翎不自覺的淚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