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究竟要『償還』什麼?你和我大哥今天才認識,哪來的償與還?」莊琛氣急敗壞的把話題切入中心,就算他不可能相信耳朵所听到的一切,但他眼楮所看到的一切卻也足夠教他心慌意亂了。
大哥的神情變得嚴肅且犀銳,以他對他的了解,那代表的正是「嚴重」與「慎重」,而經歷了與大哥二十分鐘的晤談之後,水仙神態上明顯的倉皇與畏縮,更是令他百思不解!
「你們幾個是不是該坐下來好好談談?我都被攪胡塗了,你們到底是誰要和誰結婚?」淑姨急于扮演和事佬,可是現在是什麼狀況連她自己也有點胡塗。
「總不可能是我要和莊琛結婚吧。」莊頤朝淑姨苦澀笑道,然後草率又野蠻的命令莊琛︰「沒什麼好談的了。莊琛,收起你打算為黎水仙套上的戒指,去另覓一個好對象。至于黎水仙,她屬于我,永不永遠我不敢說,但至少目前是。」
「你說的倒容易!」看出哥哥的存心刁難與事態的嚴重,莊琛開始氣急攻心的指著莊頤的鼻端跳腳。「你只不過是我的哥哥,憑什麼壟斷我的愛情、我的姻緣?」
「就憑這樣對你最好!」莊頤鎮靜的看著已瀕臨爆發緣的弟弟,眼底掠過一抹哀傷。
「你知道怎樣對我才真是好嗎?一個美滿幸福的家,一個為我所愛也愛我的妻子,一雙可愛的小兒女,這才是我認為最好的。」莊琛憤怒的揮舞著雙手。
「的確!」莊頤又嘲澀的揚起嘴角。「但我不認為黎水仙會你那雙小兒女的最佳母親人選。」
「適不適合也該由我來決定。她會是個好母親,因為她是我心目中最好的女人!」莊琛抗辯的語氣,幾乎像是一種大聲疾呼了!
莊頤用冰冷的目光迎視著弟弟的挑興,並無情的說︰「或許你該到你所屬的醫院去做一下統計,但統計的可不是她適不適合做人家的好妻子,而是統計究竟有多少男人曾看過她美麗、優雅卻水性楊花的臀部上的那個暗紅色胎記。」
莊琛瞪他;淑姨瞪他;連水仙也瞪他。
「你瘋了,你真的瘋了!」莊琛在他跟前邊踱步邊捶著自己的掌心。「那只不過是醫院里流傳的一個既無聊且無稽的惡意玩笑。」
「我沒有瘋,我只是不希望這麼優秀的你,毀在另一個韓雪碧手上,我們家有一個被毀,已經足夠了!」他臉上閃過另一抹明顯的哀傷,但他仍固執己見。
或許是被莊頤的某種表情觸動,莊琛暫停激動的把雙手停在他大哥的肩上,悒悒的保證︰「我們不能因為一小群人的造謠生事,就無端的替一個人定下罪惡的註腳,這是不公平的。水仙絕對是個潔身自愛的好女人,這點我以人格擔保。說正經的,和她交往了將近四年,我還真只踫過她的兩個地方,手和唇,你們相信嗎?」
莊琛朝水仙眨巴了一下眼楮,露出這半個小時以來第一個幽默的笑容;可是莊頤打定主義不改變自己的執見,也不中止潑莊琛的冷水。
「或許這正是她高竿而你愚蠢的地方!」他掠了眼不知于何時又倚向窗邊、一直保持沉默的水仙,繼續冷笑撻伐著︰「你們相信嗎?剛剛我們已經有過一次熱烈的法式接吻!我以為如果我是一個正常男人,我們所能進行的,大概不止于此嘍!」
莊頤的語氣平板而冰冷,他的話完全的凍結了水仙余溫的心。她不懂,他為什麼這麼急于毀滅她?她想反駁、想抗辯,但她依舊只能站在窗邊,當個沉、心虛的女人。因為剛剛她真的曾短暫迷惑並反應他,而以她收斂誠實的個性,她絕不會主動承認,但也不會虛偽的否認,因此她能表現的只是沉默。
然而在莊琛的想法里,哥哥的陳述無異于含血噴人!他也不懂,為什麼這一向對他的人生只有關心而從沒有太多干涉的哥哥,今天會這麼的固執己見且冥頑不靈?他氣得想揍人,但對方是他的哥哥,且是一個坐在輪椅上的哥哥,他只能以言語來和他抗爭。
「拜托──大哥,我與水仙相識四年,也培養了四年的感情,難道我對了解會及不上今天才認識她的你嗎?」嘆口氣,莊琛語氣轉趨強硬的說︰「我今天帶水仙來,可不是要來忍受你的毀謗或侮辱,我們只是禮貌性的來征詢你的意見,希望能取得你的祝福,當然,即使你不給我們祝福也無所謂,她和我早已成年,在我愛她、她也愛我的前題下,我們的婚姻誰也無權干涉!」
听起來的確教人感覺神傷,莊頤哪會听不出自己弟弟的話里含意?愛情力量確實偉大的可怕,但他也不是個輕言退卻的人,既已下了決心,就不得不趕盡殺絕。
「你或許愛她,可是你認為──她也愛你嗎?」沉思了半晌,他才問。
「這已是不爭的事實,我們兩情相悅,不然她不會同意我的求婚,且贊成來見你!」莊琛一臉他沒辦法扭曲事實的得意之色。
「是嗎?那麼我建議你該再求證一次!」他交疊雙掌,表情峻酷的說︰「因為剛剛我才試問了一次她愛不愛你,她的回答很模稜兩可,她說她和你之間,與其說愛不如說彼此是溫馨相處與敬重,她還形容你是個隨時能提供別人各種口味冰淇淋的溫情男人……這意味著什麼?她不敢承認愛你?或許你該問她,她愛的究竟是你的溫情,或者是你所能提供的冰淇淋?」
直到這一刻,水仙才听出了莊頤話中的含意,原來除了指控她搞七捻三之外,他還把她想像成了個拜金的投機份子,這真是可笑滑稽到家了,她這輩子可從沒做過探听別人家有多少恆產的事,就像她這輩子從來也沒有讓任何一個男人看過她臀上的胎記一樣,她自信自己清白的像張白紙,可是今晚,在短短三兩個小時里,莊頤輕而易舉的將它完全抹黑。
「霧莊」有著怎樣的詭異氣氛啊?連一向自詡理智且極能掌控自己情緒的她,怎麼才一進霧莊,一踫上霧莊的男主人,就整個人被搞得面有菜色、心情紛亂且疲于應付啊?
現在的她,能祈求的真是不多了,她只要求能從這場紊亂中月兌身,和莊琛的婚姻成不成已不再是重點,重點是她必須在還來得及之前,掙出這個有雙動彈不得雙腿卻仍像個惡劣掠奪者般的男人的手心。
想到這里,她表現慌亂的由窗口投向莊琛說道︰「莊琛,既然大莊先生不同意給我們祝福,那麼我們就暫且把婚事擱著,先回市區再說。」
「你想逃之夭夭嗎?你忘了你念念不忘的『償還』了嗎?」莊頤好整以暇的盯著她,刺激著︰「我還在想,等一下要和你討論下個禮拜天的婚禮細節呢,當然,是你、我的婚禮!」
水仙和莊琛都驚跳于他的大言不慚。尤其是莊琛,被自己大哥的無理取鬧已經弄得幾乎耐性盡失。「我不想听你這些像夢囈般的胡言亂語,我只是奇怪,一直以來,你對水仙就有很深固的成見,可是為什麼你卻急于由我這邊橫刀奪愛?」
「她不適合你!」彷彿已倦于回答,這是莊頤給莊琛僅有的冷淡回應。
和莊頤適得其反,這一瞬的莊琛好比一座突然爆發的火山,他完全無法控制自己的跳到輪椅前,揪住了自己哥哥的衣領,額暴青筋、眥目欲裂的問︰「那她就適合你嗎?她是那樣一個無與倫比的女孩,而你,只不過是個好妒忌的殘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