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江野反握了握她的手。
馬伶俐開門瀟灑的往外走,到了門邊她丟下一句話,「江哥哥,如果你不想讓醫生懷疑江小姐是因為你的熱吻而休克,也不想讓下屬看笑話的話,請記得擦擦你的臉和脖子。」
江野急急掏出手帕擦干淨自己,看看手帕上的大量口紅,今天第一次由衷的笑了。他想道,下次見到這小表,得提醒她唇膏擦得太厚了!
隨後他又憂心忡忡的把眼光調向躺在沙發上毫無轉醒跡象的以菱,幸好此時間被推開,楊醫師揮汗如雨的走進來。他快速的翻翻以菱的眼皮,測她的心跳與脈搏,隨即為她打了一針,之後才用極慎重的口吻對他說︰「江先生,我不知道她是不是沒有在吃飯?據我診斷,她是饑餓過度引發虛弱及胃痛,再加上受了刺激,心律一度變弱才造成休克,我已幫她打了一針,這里有些藥你讓她按時服用,等一下子她會轉醒,你得找個舒適一點的地方讓她好好休息,暫時不能再給她什麼刺激了!」
江野答應著,醫生走後,他握著她的手痴望,並痛責自己的粗心!
才一下子以菱就緩緩蘇醒!她眨眨濃密的睫毛,張開眼楮,悠悠然的看看天花板,最後眼光鎖定在江野臉上。她記起一切的低吟出聲,「我真沒用。老是給你添麻煩!」
「我已經習慣了!」江野握住她微微顫抖的手,露出炫目的微笑。
「以後,你就不用再擔心我這個負擔了!」她輕喟。
「你不是我的負擔,我們是彼此的負擔,可以嗎?」江野好脾氣的說︰「你不要胡思亂想,醫生說你必須好好休息!」
「馬小姐呢?」以菱環顧室內,她以為馬伶俐還在。
「走了!」江野平淡的說。
「她……怎麼走了?該走的是我!」以菱寂寥的低前
「別胡說,也別亂想,醫生說你必須好好休養,我讓張秘書先送你回風和居休息去。」他懇切的攫住她游離的目光要求她,並親吻一下她的額際又說︰「現在,我有很多公事不處理不行,乖乖回家休息,一切等我晚上回去再談好嗎?」
等?以菱由沙發上坐起,痴望江野,眼角含悲。他還要她等!但她害怕再等下去的結果。既然諸事都被點破,再等又有何意義?
可不是嗎?再也沒有一個夜晚可以讓她等了,再也沒有一個夜晚是江野和她可以共度的了!而這念頭一入心頭,就像千萬枝利箭扎入她的心。
以菱留戀的在他唇上印下一吻,在他想加深這一吻時,她抽轉開頭並離開他的懷抱,起身走向門口,她戀戀不舍的再回頭瞥一眼愣在原地的江野,心中淒楚的想,如果可以的話,
讓我在他心中佔有小小一席之地吧!教他偶爾也能憶起我及我們共有的那些美好時光吧!
江野回過神,抓起放在茶幾上醫生開的藥包遞給她,細心叮囑她如何服用。以菱只覺眼淚又將奪眶而出,她毅然決然轉身走向在門外的張秘書。
這一天,江野在忙碌繁雜的公事告一段落時,驀然奇異的憶及除了那個吻外—一以菱沒有說再見!江野皺著眉,斤斤計較著她一聲再見都沒有說。
當夜,他興匆匆的提早回到風和居。
十分奇怪,那天早上公司的一團亂,到了下午好像都不曾困擾過他似的迎刃而解。
車一開進庭院,牧羊犬諾麗就沖過來停在車庫旁。汪汪嗚嗚的叫著,尾巴搖得像風中的芒草,江野笑咪咪的下車,拍拍它的頭,搔搔它的耳朵及脖子,就大踏步往屋內走,他急著要見以菱。
奔上樓一連叫了幾聲都沒有回應之後,江野開始覺得奇怪,以菱身體不適,沒在家休養會是跑到哪里去了?他推開她獨居多日的客房,一眼就看到空著的梳妝台。
他快速的拉開衣櫥,她的衣服和東西全都整整齊齊的排放在里面,他松了口氣,拉開梳妝台的抽屜,空空如也,里頭的信件、日記及私人物件都不見了!這又教他收回松了的那口氣。
江野覺得事有蹊蹺,或許以菱在和他開玩笑,一個不好玩的玩笑。
他走回自己房里,希望推開門以菱就在里頭給他一個驚喜。推開房門後、他一眼就看到那個驚喜,一封躺在床頭櫃上一只水晶花瓶旁邊的信,他呼吸困難的拿起來一看,是以菱娟秀的筆跡,上面只有三個字——給江野。
江野抖著手急急拆封,抽出信紙,信紙里簡單的幾段話︰
江野︰
佛家說︰「怨憎會苦,愛別離苦。」我今日多有體會。
在感謝你多年深情厚意的同時,也正是我該離去的
同時!靶情走到這步田地,雖不甘心,也只能徒呼奈何!
學著去愛某個人吧!別再任愛情和你擦身而過。也
不用費心找我了!如果一切無法改變,找到我也只是徒
增惘然。
最後,除了祝福你,還祝福你所愛的人們。
以菱匆筆
就這麼幾句話,她就把一切結束了!
江野不敢置信地瞪著信,一再展讀,重復展讀,而後他渾身乏力的癱坐在床沿,老天爺,他到底犯了什麼滔天大罪,竟逼得她必須走上不告而別這條路!老天爺,他究竟使她陷在怎樣進退不得的境地里啊!
以菱會到哪里去呢?能到哪里去呢?他開始肅清思緒努力思索,該由何處著手找回她呢?他匆匆回到她房里尋找蛛線馬跡。結果只在垃圾桶內找到幾張揉得皺皺的紙張,他攤開並撫平它們,內容都是完整或不完整的一段句子︰
如果愛情如人們所說是一種神奇
用此生和你談一次戀愛卻成為游戲
就讓一切化為塵泥
唉!誰教我信仰了愛情也信仰了你
從此沒有希冀不再相欺
怨相遇怨情種怨痴迷
誰來聆听我的纏綿曲
仔仔細細的、反反復復的、驚心動魄的,江野看過一次又一次,痛苦再度控制他——看你讓她承受了什麼?他把紙片抵在心口,深深切切的自責。
江野咬著牙發誓,他一定要找到她,求她再給他一次機會,他會給她滿心滿意的愛情,貨真價實的婚姻,甚至一大堆孩子,他絕不會讓她再有「怨相遇、怨情種、怨痴迷」的慨嘆,他會陪她听一輩子的「纏綿曲」。
是了,當務之急,他必須找到以菱,給她一切愛的告白;愛的保證,給她她一生缺乏的「愛與信任」。
當所有事情都想通了,他不再瞢懂,不再躊躇,相對而來在心中嘶吼吶喊著的只有一件事——他必需找到以菱。一個他愛之深、戀之切的女人。
第十一章
找過唱片制作人小梆——說和她合作過兩張唱片的詞曲制作廳,便沒有再聯絡。
找過南部仁愛之家——說她打從高婆婆去逝後,除了寄錢給孤兒院,就只回去過兩次,他們也無法得知她的去向。
找過幾個她較常走動的同事——她們說她離職後便不曾再聯絡。
還有什麼地方可找?江野焦灼的過濾他有沒有疏漏了什麼線索?以菱唯一的好朋友雅真在他腦際一閃而過,可是雅真人在美國,以菱不可能一下子就飛到美國去吧?
連續找了一個禮拜之後,江野憔悴了,也心碎了,報紙的尋人啟事刊登在外報頭,一個禮拜經過,以菱還是不見蹤影,而這讓他驚覺到以菱是真心想月兌離他的世界,安心不要他了。
坐在風和居的客廳里,他瞪視著牆上的兩人放大照片,感覺缺乏以菱銀鈴般笑聲及徐緩歌聲的風和居是如此空曠與寂寞。報應終于來了,他悒郁的笑著,並首次體會以菱孤獨的坐在這里等他的滋味,除了寂寞,還是寂寞。這種體會,會不會太遲?「以菱,原諒我!原諒我!」他掩面低哺︰「回來吧!以菱!回來吧!」他只能黯淡的再次感覺一屋子的寂寥。